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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人用纤长的手指推过来一杯果茶,白露侧过脸,对上林昼的眼睛。
“姐姐,你喝不惯吗?喝我的吧,我不怎么喝饮料。”他眨眨眼,凑到她耳边小声补充一句,“这杯也是热的。”
不愧是从政家庭养出来的孩子,接人待物就是很细致。白露冲他小声说了句谢谢。
也许是因为口腔里薄荷和西柚清爽的味道让白露因为晒了太久太阳而有些发晕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下午的拍摄格外顺利。白露独自去不远处拍了些风景作为空镜,回去找他们前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检查相机里的照片。
手机微微震动,是宋景行发来的信息。
【还顺利吗?】
白露回他:【挺好的,今天大概能提前收工。你呢?】
那边回了信息:【不敢自己让停下思考,所以很顺利。】
【啊?什么不敢,宋队你怎么了?】
【因为停下了就会想你。】
白露脸忽然很红,她没想到以宋景行的性格会说和自己说情话。昨天晚上后,很久没见的两个人的距离好像忽然拉近了很多,又回到了从前。
正在她犹豫要怎么回复的时候,忽然心头有股异样的感觉——像是弱小的猎物被丛林郁郁葱葱的植被掩映下的狩猎者用阴冷的眼眸窥伺时那种来自基因中警觉。她不寒而栗,立刻站起身来,浑身紧绷,惊恐地看向四周。
除了几个成群结队说笑着走过的女孩子,没有其他的人。
是太累了产生的错觉吗......白露心头狂跳,虽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匆匆忙忙收拾好了东西往林萌萌他们那边走去。林萌萌那边也正好收工了,看见她回来打了个招呼:“露露,我们这边也忙完啦,一会儿等小昼回来,咱们去学校门口清吧坐会儿,看下成片。”
“好。他去哪了?”
“去图书馆借书去啦,说老师突然布置了作业,怕抢不到书。”林萌萌看了眼手机,“怎么去了这么久?看来图书馆挺远的。”
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白露笑了笑。老师第一次布置作业的时候她只慢了半天去图书馆,结果那本书都被借完了,只能坐巴士去市里的图书馆找。
众人等了几分钟,看到林昼停了自行车手里拿着一本书匆匆忙忙小跑过来。他冲他们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久等了。”
白露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书:“契诃夫的戏剧集?”
“小昼,你怎么还搞文学?”林萌萌也问,“你不是政治学的吗?”
“是选修课啦。”林昼摆摆手,“我平时比较爱看书,就选了文学院的《俄国文学鉴赏》。”
“他的短篇小说更出名。”白露来了兴致,“你为什么选他的戏剧?”
“他那种平淡的叙述的风格在戏剧中更明显。”林昼和她并肩走到一起,“读短篇小说的时候总觉得结尾得太快,意犹未尽。”
“我也有同感。他的戏剧虽然平淡,但很深刻。你喜欢他哪篇戏剧?”
“《万尼亚舅舅》。我喜欢偶像坍塌这个主题。”
“我也是!我尤其喜欢落幕的部分。”白露平时话不多,难得碰到同好,这会儿打开了话匣子,“人类总需要些什么作为精神慰藉。如果爱太抽象的东西,就会在发现它与理想不同时而陷入痛苦与虚无。”
“比起教条主义和普世价值的‘偶像’,爱与自己灵魂共鸣的‘偶像’也许可以有效减少这种痛苦。”林昼看着她,嘴角边有温柔的笑意,“任何人都做不到始终辩证地去看待事物,我觉得来自灵魂的直觉是超越了理性的。”
“灵魂共鸣?”
“嗯。就像读书时即使未曾与作者相识,也能感受到那个人所思所想。作为符号的文字是跨越时间和空间的交流媒介,这种交流深入灵魂,不是吗?”他很轻地补充了一句,“我曾有过......不,我一直有这样的感受。”
林昼的眼神专注地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看着地面的女孩。暮色四合,她抿着唇,目视着前方,夏日绮丽的紫色晚霞衬着她正出神思考的侧脸,显得她整个人如同一幅画一般安静而美好。某种强烈到无法再继续伪装下去的渴求从他眸中一闪而过。他嘴唇嘴唇动了动,掐掐自己的手心,强制自己保持得体的温和微笑。
女孩子想到了什么,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大概懂了!就像我读陀思妥耶夫斯基时的感觉一样!”
脸上习惯性微笑差点没挂住,林昼有些无奈,又被真情实感地逗笑了:“姐姐,你是个书呆子吗?”
某些时候很敏锐,又在某些时候显得很迟钝。很可爱,他心想。
他陪着她聊俄国文学,从普希金的诗聊到没写完的卡拉马佐夫兄弟第二部,两个人在清吧内也挨着坐到了一起。林萌萌问他们喝不喝酒,两个人都说不喝。
“俩书呆子碰一起了。”林萌萌吐槽,“别人来喝酒,你俩来酒吧开书友会。”
“我酒量很差。”白露苍白地解释,“度数高点的一杯就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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