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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睛,这次是真正得睁开眼睛,雨声在轰隆隆的雷电里远去,我眼中的现实,是弗拉基米尔粗重的呼吸声和铺天盖地的阳光。
“嗯······”比起回答更接近呻shen吟,我想弗拉基米尔听见了,他的手臂放松一些,终于不像是硬邦邦勒得人难受的石头。
半路中另一道脚步跟上来,“医生已经准备好了,弗洛夏小姐怎么样?”是斯达特舍先生,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就算明天立即末日降临,他也会冷静地在胸前划十字,守候在小主人身旁。
弗拉基米尔没有停下,他竟然在紧张。“我不知道,她很烫,可能发烧了,或者伤口发炎总之她很不对劲。该死的,整个巴甫契特就找不出一个能好好照顾她的人吗?”
弗拉基米尔的镇定后藏着慌乱,他开始迁怒别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责任推给侍从。他需要用熟悉的方式找回冷静,即使这让他看上去暴躁而慌张。
斯达特舍先生跟在后面,弗拉基米的速度把他甩开,他不得不加快步伐几步追上弗拉基米尔,“殿下,会不会是其他疾病,要不要提前将卡斯希曼医生叫来?”
我敢说应该只是饥饿造成的营养不良,我需要好好睡一觉,当然没有人听到我的声音,我的眼睛半睁半闭,他们以为了我失去意识。
主楼的入口近在眼前,经过花园灌木长得有一个人那么高,我的鼻尖窜过清淡的花香,藤蔓缠绕向上攀爬,遮住青苔丛生的墙根。
时间在此刻静止,我的世界被彻底静音,弗拉基米尔的声音,斯达特舍先生的声音,凌乱的脚步模糊起来。
时光凝固,灰尘漂浮在空气里,悄无声息。
我做了一个梦,安德廖沙的马生病了,我们来到利比卡马场,那里很黑,几乎没有照明设施。安德廖沙留下我一个人在车里,天气很冷但没有下雪。
我打开车内灯,又将窗户放下来,车里的空气很闷,外面虽然很冷但我不想把窗子关上。这时有一个人站在车的正前方,他面向我嘴里发出细微的声音,我看不清他依照轮廓看是一个男人。
我胆子很大,就是感觉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嘿,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我探出车窗,朝他喊,冷风中我呼出的热气很快消散。那个人一动不动,我重复了两三次都没有任何回应。
安德廖沙还没回来,我缩回去,这个怪异的场景没有让我产生一丝害怕,神经简直比电线还粗。
“弗洛夏···”他的声音最终盖过了风声,传入我的耳朵里,我惊慌之下打开了车前灯,晃眼的光将那个人照亮。
然后,我就醒了。没有任何缓冲,我在一瞬间睁开眼睛,光线刺入瞳孔,熟悉的吊灯说明我已经回到弗拉基米尔的房间。
梦中,我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是清醒后恐慌席卷而来,我的手脚好像被帮助,身体在黑暗里不断下沉。
我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肺里胀满不知名气体,气管也被堵住。床帏放了下来,人的影子映在上面变得高大壮硕而扭曲。
“我们出去谈。”是卡斯希曼医生,他听上去有些疲惫。
另一个人跟着他离开,门没有关上,其他人走了进来。
光是弄清楚现在的状况就耗费不少精力,我虚弱地喘息,移动麻ma痹的胳膊。梦的记忆与清醒的时间成反比,我抓不住那些跑得飞快的思绪,眼皮变得沉重,我还不想睡,但没有成功。
人生是选择的连续,因此选择之前细致地比较和衡量十分重要。
我不停思考,自己的人生到底从哪一点开始出错,直到逼入死角。那条代表了一切坏事起源的手帕,还是圣诞前夜的玻璃城堡?我不会把责任都推到弗拉基米尔身上,虽然他是这场悲剧的开端。
一场伟大的莎士比亚式悲剧里,人物的行动必须出自他们本人的意志和内心,意味着悲剧人物之所以走向不幸结局,不能归咎于客观原因,而应该自己负责,最终成为宿命论下的牺牲者。
可笑的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选择,更像是被强拉入场的旁观者,这个故事既不令人感动也不深刻,固执让每一方都不能轻易放手,这是一场较量,可好像又没有人会赢。
弗拉基米尔是我的慢man性|毒药,我摆脱不了。
落日让余晖给房间里增加了暖意,橙光的光芒红的像图画书上的太阳,以一个极大的斜角从玻璃窗外射进来。
房间里有一种特殊的安静,不是夜晚万籁俱静,而是能听见外面的风声,吹动树叶和花朵的声音,还有浑身灰扑扑的小鸟扑棱翅膀。白色的窗帘被拉开,随着风上下飘动。
不排除耳朵里一阵嗡嗡的耳鸣,看上去这是一个完美的黄昏,是有一点吵闹的安静。
我望着窗外发呆,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想不起来做得梦,不论梦境是什么,对我也没有影响。
弗拉基米尔坐在床边,他终于不窝在墙角的那把椅子上,我当做他不存在,从很久之前开始身体已然自动默认他的接近,自然地像是一位亲切的老朋友。
恐惧感也是,如果不是一遍遍重复这是个危险的家伙,一定要小心这种话,我对他失去了戒备,这就好比小羊羔对匍匐靠近的狼视而不见,反倒热心地打招呼,那么被一口咬断脖子也怪不了狼,狼吃羊,天性决定自然发展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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