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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时英希望月娘能活的有气节一些,虽然月娘可能知道气节这两字怎么写,但具体什么意思她可能都不知道。她将来会给她养老,会孝顺伺候她到死,她不希望她软弱的依附在霍真身上,可她身上似乎就少了那么一根硬骨头,有些话不能说的太透,说深了招人恨,一个是自己亲爹一个是自己娘,过会这院子里还得有一阵子要热闹的,霍时英懒得看他们,干脆自己躲了出去。
霍时英没跟谁打一声招呼就出了院子,离开的时候还轻手轻脚的把院门合上,外面的长巷幽深阴暗,好在还有月光,一地的冷清。
拐了个弯,又走出去几丈路,一出了巷子口,马上就到了街上,扬州地处江淮,自古繁华,就是对江外族敌人虎视眈眈,这边因为大量流民的涌入反而比平时还要喧闹。
霍时英慢慢往前走,想找一个地方静一静,街上人流涌动,酒楼、客栈、商铺都还大开着门做生意,依然维持着太平盛世时的体面,来往人中,有穿着丝绸的商贾在酒楼前应酬,&1dquo;刘老爷,张老爷,幸会,久仰。”霍时英一路走过去,听了一耳朵。街角的阴暗处也有乞丐蹲缩在那里,三三两两的,很少有人会注意那样的角落,霍时英的目光在那些地方停住,还停下了了脚步,过了片刻她又把目光挪开,继续走了出去。
&1dquo;霍都尉。”霍时英听见有人在叫她,她停住步伐扭头看去,身边一家酒楼的招牌下,韩棠站在那里朝着她微笑。酒楼的廊檐下挂着大灯笼,他站在一片光线下,笑得友善,还挺好看。
韩棠自霍时英家里出来的时候,也差不多赶到了晚饭的饭口上,霍时英家巷子口就是繁华的大街,街上酒楼林立,他随便找了一家进去要了个雅间,解决晚饭。
韩棠要的雅间在二楼,正好对着楼下的大街,他一个人带着书童吃饭,书童是个老实的,话不多,韩棠自斟自饮想着事情,一顿饭就吃得慢了一些,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听着楼下隐有喧哗之声,抬头往下一看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身后几个威武的大汉正从楼下过去,那人额头上扎着一圈白布,韩棠认出正是下午见过的霍真,只是他这会换下了官服,一身青灰色的长袍,头束金冠,身后跟着的随从也是骑马佩刀,一路过去街上的行人自动就让开了路,引的不少人在窃声议论。
韩棠看了两眼就把眼神收了回来,停下手中的动作,凝目沉思良久,一顿晚饭吃的更慢,直到楼下的长街迎来夜晚另一番繁华时,他才悠悠回神,打书童去结账,自己站起来准备往外走,临走时目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霍时英家方向的巷子口,然后他就看见一个瘦高修长的身影从那里慢慢的走出来,到了光亮处灯影照在那人的脸上,韩棠忽然就笑了一下,转身出了酒楼。
&1dquo;霍都尉。”韩棠一出声,霍时英看过去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
霍时英一愣的功夫,韩棠已经步下台阶,往她的方向走过来了,霍时英赶紧几步迎上去,两人在街心处碰到一起,同时向对方拱手行礼。
&1dquo;霍都尉。”
&1dquo;韩大人。”
两人抬头具是一笑,韩棠道:&1dquo;霍都尉怎么一人在此?”
霍时英不好说自己的具体的情况,遂笑了笑敷衍道:&1dquo;吃了饭,看天色还早出来走走。”
韩棠的目光在霍时英身上扫了扫,见依然是下午穿在身上的单衣,没说什么,霍时英反问他道:&1dquo;韩大人怎么也在此处?”
韩棠轻笑道:&1dquo;从府上出来时正赶在饭口上,所以就进吃了一顿晚饭,没想到却又碰到了都尉。”
想到今天下午韩棠在自己家的事情,霍时英大是尴尬,好在韩棠随后就说道:&1dquo;霍都尉这是要去哪里吗?”
&1dquo;啊,没有要去哪里,就随便走走。”
韩棠点头:&1dquo;正好我也想走走,霍都尉可否捎上在下?”
霍时英低头望着脚下,片刻后抬头郑重的对韩棠道:&1dquo;韩大人,可否聊聊?”
韩棠面色一整,面露几分肃然:&1dquo;正是求之不得。”
霍时英对韩棠微微侧身,韩棠也不谦让,率先走了出去,霍时英紧跟着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韩棠的小书童从酒楼结账出来,看见自家大人已经走远赶紧追上去,默默的跟在后面。
两人对扬州城都不熟悉,本想找个安静的茶楼做个落脚,却不想一路走来,酒楼林立各商铺灯火通明,人烟繁华硬是没有寻到一个安静之处。
韩棠是个沉得住气的,走的气定神闲,霍时英走在他旁边也是不紧不慢,步履也不见焦躁之意,两人闲谈一些扬州的人文风情却是意外的合拍。
走到一个极为繁华之处,街旁一栋三层独栋雕梁画栋的牌楼,楼前人声喧哗,台阶下的显眼处,几匹外族的高头大马大刺刺的立在那里,挡住半边门脸,马旁守着几个亲兵服饰的卫兵,现在扬州城外军帐林立,看这架势说不定是哪方大员正在此饮酒作乐,两人也混没在意,多看了两眼就要走过去。
将将要走过之时,酒楼门前忽然起了一阵骚动,紧接着就听见那方骚乱之中传来一声呼喝:&1dquo;霍时英!”
听到这声音,霍时英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慢慢的转过身,酒楼的台阶上几个穿着武将服饰的人簇拥着一个高大的青年,青年身着常服,金冠束,一身装扮尽显富贵之气,而他的肤色却带着健康的黝黑之色,五官立体极为英俊。
这人显然刚刚呕吐过,酒楼前的廊柱下一摊污渍,一个小厮拿着手巾正给青年擦嘴,青年一直看着丈许开外的霍时英,极为烦躁一把扯过手巾胡乱在嘴角抹了两把,霍时英一直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青年忽然就不知哪来的火气,猛然间暴烈的把擦嘴的手巾呼啸着就朝霍时英扔了过来。
韩棠眉心微微一跳,扭头看见霍时英微微偏了一下头,毛巾擦着她的耳朵落在她的肩膀上,她微笑着拿掉肩膀上的手巾,握在手里拱手行了一礼微微弯腰道:&1dquo;陈公子,多年不见可还安好?陈伯父可还安好?”韩棠心里一惊,显见这二人是旧识而且还是世交。
那陈公子看着霍时英眼里流露出毫不遮掩的鄙夷与厌恶,他理也不理还弯腰站在那里霍时英几步上前跨坐上自己的坐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霍时英已经直起腰抬头眼角眉梢神态平和的望着他,眼里波澜不兴。
陈公子眼里鄙夷之色更为浓重,他眉头深锁,望着霍时英嘴唇煽动几次才吐出:&1dquo;你怎么还活着?”
这话可够不客气的,霍时英却只是笑笑站在那里,笑容里云淡风轻中带着一点点容忍,宽容的味道。什么也没说。
马上的人及其不屑用鼻子&1dquo;哼”了一声,扬鞭而去,起步时还故意侧了一下马身,马尾的鬃毛向着霍时英的脸狠狠的抽甩过来,霍时英轻巧的一个退步,躲了过去,站在那里目光平和的目送着一对人马从身前过去。
簇拥着那个陈公子的马队过完,霍时英才又转身看向一旁的韩棠,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韩棠理解的笑了笑,霍时英笑容里却是满是无奈。
韩棠没有说什么,如刚才什么都没有生一样,依然和霍时英并肩走在一起,两人又走出片刻后霍时英才开口道:&1dquo;刚才的那个人是雍州兵马总督家的公子,六年前陈总督带着陈公子曾经去过凉州公干,和家父多有交往。当年陈公子误会我是男子,开始交往还很好,到后来现我是女子后,忽然就这样了。”
韩棠点点头了然的道:&1dquo;他应是不了解你才会这样的。”
霍时英笑得冷淡:&1dquo;或许吧。”
两人缓步一会,片刻的沉默后,韩棠忽然又说:&1dquo;他也许也是了解你了才会这样的。”
&1dquo;也或许吧。”霍时英还是淡淡的回。
韩棠侧头望了一眼眉目疏淡,表情淡薄的霍时英一眼,嘴角慢慢拉出一个笑容,韩棠知道那位雍州兵马总督还是世袭罔顾的功勋世家,祖上承袭下来的平国公,这位陈公子是这一代平国公的嫡子长孙,十四岁随父出征,十六岁被封为世子,军功累积至指挥使,这种豪门世家的贵族子弟,大多生性骄傲,从小生活的环境让他们有严格的阶级观念,当他遇见一个身份相当而又同样出色的人后,自然生出结交之心,但后又现此人是个女子,固有的观念和本能的欣赏生了冲突,然后他自己就矛盾了,当他越是现这个女子越是出色后内心就越矛盾,他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来面对这个人,所以他自己先就纠结暴躁了,太过年轻又太过骄傲的人少了一份豁达和世故的心态。
&1dquo;不知这位陈公子今年多大了?”韩棠问霍时英。
&1dquo;不太清楚,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吧。”霍时英随口应着韩棠,她垂着头望着手里还握着一块人家擦过嘴的手巾,眼神闪过一丝困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手里的东西,韩棠瞟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世家贵族用的东西,四四方方的一块方巾,上好的蜀绣,帕子的角落似乎还绣有东西,极为私人的物件,随手丢掉似乎是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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