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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却道:“也还罢了,跟从前写的那些差不多。”
梁毓太妃继续奉承着:“徵王的字迹真是行云流水。”
太后忽然叹了一声:“我这些孙子里,就属阿楝是个出类拔萃的,可惜啊……”
梁毓太妃听见这个可惜,忽然尴尬住,不知怎么接话。
太后却说道:“可惜他那点聪明劲儿,成天就放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不像他父亲,倒随了他爷爷。”
梁毓太妃笑道:“这只是皇后要他写的。难道婶娘有求,侄儿能不答应?”
太后也没理她,拿着稿子自顾自地又翻了一回,喃喃道:“倒还真是好词句。”虽说如此,亦并没有留下鉴赏的意思,看完就还给了琴太微。
琴太微接了稿纸,正要告退,忽听得太后道:“你是淑妃的表妹?”
琴太微一凛,连忙垂手答道:“是。”
太后微笑道:“你入宫这一两个月,可有去看看你表姐?”
琴太微谨慎道:“回太后,奴婢得了皇后娘娘的指令,每隔三五日,去咸阳宫拜望淑妃,陪她下棋。”
“哦……你也会下棋,下得好不好?”太后笑道。
琴太微见太后的语气越和婉,心下略宽,道:“奴婢愚笨,棋下得不好,需淑妃让子。”
“呵呵,迤逦也有给人让子的时候?”太后笑道,“你就让她多赢几回,高兴高兴嘛。她是有身子的人。”
琴太微回道:“遵命,奴婢下次不教她让了。”
“你姐姐身体可好?”太后忽然收了笑容,肃然问道,“这可是头等大事。”
琴太微仔细想了想,道:“我每次去淑妃那里,都见她神色安和,食欲良好,心情也不错。我也未听那边的宫人谈起淑妃有何不适……想来是好的。”
“胎相可稳,不曾见红吧?”太后又问。
琴太微不觉哑然。
梁毓太妃在一旁笑道:“这孩子年纪太小,哪里懂这些个。”
太后亦笑道:“我老糊涂了,这些该唤了医婆来问才是。你且跟我说说,除了你,还有谁经常去陪淑妃的?”
“舅母……也就是谢侍郎的夫人,曾进宫一次。”琴太微一边想,一边慢慢数着,“我在咸阳宫遇见过沈美人几次,皇上也去过几次,还有孙丽嫔带着小公主来过……”
“皇上也去过?”
“是的。”
太后慢慢地吹着茶杯上的热气,道:“皇上也真是的。这个时候了,还要去扰淑妃,也不怕有个闪失。”
琴太微心道,被皇帝看一眼又能有什么闪失。却听太后又问起:“皇上去看淑妃,他们都做什么来着?”
“就是说说话吧……”琴太微努力地想了想,皇帝和淑妃在一起时,常常避着旁人,她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憋了半天又说:“皇上有时会在咸阳宫用晚膳。”
“哦?”太后忽然挑起眉毛,“皇帝那个脾胃,整日不是寒的就是热的,没一点儿保养的。这时候怎能让淑妃随着他吃那些东西?他们都吃什么了?”
琴太微快要急出汗来了,她努力回想了下皇帝和淑妃吃饭时的场景,无奈她并没留意过那张饭桌,更别说什么寒什么热了。她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曹典籍的话“答不好的就老实说不知道,千万别自作聪明”。于是索性道:“奴婢确实不知道。”
“哦……”太后放下茶碗。
梁毓太妃笑道:“太后逗小孩子玩儿呢,她才进宫几天,哪里弄得清这些。”
太后瞥了梁毓太妃一眼,浅浅笑道:“正是小孩子,所以有些话呢,得交代她。皇后和淑妃未必记得起提醒你。食物是一桩,熏香也是一桩。有些特别的香料据说会令妇人滑胎。你们年轻女孩儿不知轻重,若熏了这些香,万万不要再去咸阳宫了。”
琴太微道:“谢谢太后教诲。奴婢记住了。奴婢是女官,一向只用桂花、茉莉之类。”
“哦,也是。”太后道,“女官们的分例里没有那些香,妃嫔们也不会用——皇帝不曾把麝香带过去吧?”
梁毓太妃刚要说什么,忽然被太后横了一眼。
“奴婢……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带麝香。”琴太微茫然道。
“那他带的什么香呢?”
“奴婢不知道……”她在皇帝的卧房里闻到过龙涎,但皇帝身上带什么香却真没留意过。太后何不问乾清宫的司饰呢?琴太微忽然悟了过来,太后的话绕来绕去,根本是在问她有没有接近过皇帝。她索性道:“其实奴婢很久没有见过皇帝了。”
“很久没见?”太后淡淡道,“那你上次见到皇帝是什么时候?”
琴太微想了半天,实在记不起来,只得摇头道:“奴婢真的忘了。”
问到这个地步,太后也觉得不耐烦了,笑道:“我只道谢家的女孩儿个个机灵,没想到你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你去吧。”
琴太微如释重负,辞了太后和梁毓太妃,心中只道是总算逃过一劫了。她快步走到庭院中,只觉暖春初至,绿意融融,连空气都是清凉的。乍见到花台上蹲着一只纯白狮子猫儿,轻俏柔软,团团可爱,眼睛一蓝一绿宛如翡翠。她此时心情松快,不免飘飘然起来,见四周无人,便朝那猫儿轻轻喵了一声。
白猫听见声音,回头望了她一眼。琴太微见它淡定自若,料想可以摸一下那身软软的长毛。她踮着脚,慢慢凑过去,又喵了几声,那猫儿瞧着她,只是端然不动。她心中一喜,望着那对盈盈的眼睛,徐徐伸出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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