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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第1页)

第95章同是天涯沦落人

翌日天气转凉,秋雨袭来玉京。锦娘撑着伞站在陆循身后替他撑伞,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见碧兰扶着袁丽娘从船舱里出来。

在锦娘的记忆里袁丽娘从未有过眼下这般温婉过,她站在船檐耐心等着一旁伺候的丫鬟将雨伞撑开,双手轻轻抚在腹前,碧兰在她耳边低语后才往岸上看过来。

本以为她性子变了,可见袁丽娘的表情不过一瞬,就变成记忆里欣喜的模样,锦娘眉头轻轻抬起。

待到丫鬟婆子将她簇拥到岸上时,一声娇滴滴的“郎君!”让陆循责备道:“你怎么还是学不会稳重!若是伤着我儿子,第一个饶不了你!”

锦娘垂眸福身道:“少夫人安。”

见她依旧是往常那般半死不死的模样,袁丽娘淡淡笑道:“劳妹妹来接我了。”

“锦娘是主动求我带她出来的,你是她嫡姐,她对你孝敬是应该的。”陆循说着话,可目光却往后头瞧了瞧,待看到婆子嬷嬷后面挡着的一抹淡粉,道:“混账东西,挡着青小娘的路也不知道挪开些。”

袁丽娘的脸色暗了暗,自从怀了身孕以来,陆循总是歇在青子衿的房里,好不容易陆循回京后,她逮着机会教人立规矩,可到底是这个狐狸精太矫情,三五不时的就装晕。

看着陆循朝青子衿走去,袁丽娘秀眉微蹙却扯了锦娘的衣袖道:“这几日你可有好好伺候郎君?”

锦娘轻叹一声,眼瞧着泪就噙不住似的模样,道:“都是柳小娘在伺候着。”

若说她还在山东定然能提早收到这消息,可她一路慢行坐船回京,倒是睁眼瞎了十来日,如今听得锦娘的话愣了愣才道:“柳小娘?可是夫人娘家侄女?”

锦娘低头不言便是默认了此事,袁丽娘心里埋怨,枉她一向觉得王氏是体面人,至少要等到自己侄女下月及笄了才让陆循收房,倒未料到竟如此急不可耐。

可再多的气也不敢发泄到王氏和陆循身上,只骂道锦娘:“还不是你不争气。”

陆循多日未见青子衿倒是真生了几分想念来,此时就亲自撑着伞问她路上累不累,听得袁丽娘又在骂锦娘,不耐道:“莫在外面丢人现眼,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青子衿笑不达眼,对锦娘颔首道:“许久不曾见袁小娘,倒是一如往昔。”

锦娘知道她是嘲笑自己一如往昔被袁丽娘责骂,淡笑道:“多谢青小娘挂心。”说罢站在袁丽娘身后撑着伞,再不理会。

对岸的杨柳树后,雨帘之中陆琏一身墨色直裰惊鸿若松。修长的手指持一把九骨乌伞,待众人上了马车,他冰霜似的眼神才被倾斜的伞缘遮住。

陆循接了人嘱咐了几句才去翰林院,袁丽娘与锦娘坐在马车中,见她又是低头打坐般,怒道:“你是木头吗?还不快趁着回府前给我讲讲柳小娘的事。”

见她开口问,锦娘佯装踌躇道:“不是妾不讲,柳小娘是夫人的侄女,又是郎君......心尖上的人,我哪里敢在背后说什么......”

袁丽娘怀孕怕热,虽下车雨还是忍不住摇起了团扇,听得锦娘这般说那扇头狠狠打在了她肩上,道:“你可别忘了,这府里就我同你最亲,一年未见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锦娘身子微颤,怯生生道:“真的不是妾不说,只是夫人和郎君极喜欢柳小娘,如今她还帮着夫人掌家呢,人长得也好又是有能力的,妾哪里好多说什么。”

掌家之事是袁丽娘心里的一根刺,她在回来的路上也不是没有想过这次生了孩子,王氏也就认可了她。

可自己这般努力也未得到的权利,竟然被一个妾室夺了去,那她这个少夫人就只是一个空壳挂名的罢了,团扇高举吓得锦娘低呼一声:“妾说错话了,少夫人莫要冲动。”

“窝囊!”袁丽娘骂道,这话不知是骂锦娘还是骂她自己,只是下一句“没规矩”虽未点名但骂的自然是王氏。

锦娘瞥了一眼她高耸的肚子,如今已有八月了看着实在让人心惊。

马车上就她们二人,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也会惹麻烦,忙劝慰道:“少夫人莫要动气,千万难处等生下小少爷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袁丽娘这才捂着肚子道:“我还用你教?”

看在肚子里未出世的儿子面上,袁丽娘喝口茶缓了脾气,这才淡淡问道:“你和大少爷这些日子如何了?”

锦娘羞愧地低着头不语,袁丽娘噗嗤一笑:“看来郎君还是不愿碰你。”

她也曾偷偷嫉妒过锦娘貌美,当初李氏跟她说要让锦娘陪嫁进陆府,她还好不情愿,生怕陆循就被她这张皮子勾了去。

如今倒像打了胜仗般,觉得自己赢了一局,理了理衣衫道:“罢了,如今我回来了,自然有大把时间教你怎么得郎君的心。”

“是,妾多谢少夫人。”锦娘低声似害羞道。

陆循到翰林院时,曾寂已经在史馆翻找了好一阵子,陆循进了藏书楼就见到他只身站在窗边的模样,丝毫不觉得窗外风雨能打扰到了他。

“曾修撰可是找到了史籍?”

曾寂闻声抬眸见他,颔首道:“陆典籍。”

陆循一直觉得他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举止,在他唤自己时才想到那是和陆琏一样的从容。

只是陆琏的从容是上位者掌控全局的淡定,而曾寂却有着书墨浸然的平和。

“我只是八品典籍,当不得曾修撰这声大人。”陆循客气道。

官场之中,他从来都是斯文有礼的,只是曾寂从小察言观色,不难看出陆循眼底的傲慢。

虽说陆琏吩咐过要帮衬曾寂找史籍,可眼下他提了两次都被人婉拒了去,陆循也没了兴致,只客气道有事随时差遣就转身离去。

曾寂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从书中抬起头,平静地看着窗外的雨丝渐渐收势。

十三岁时得知自己与锦娘订亲的那日,也是这样的过云雨。后来下人嚼舌根说袁府之所以会与他结亲,是因为那庶女没了生母做主,他冰封的心却渐渐裂了一个口子。

这道口子是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她而开。

可后来......他不自觉的将手放在心上,看着下面撑伞离去的陆循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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