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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神注视下,蓝婧绕着沐槿衣移动的度已经越来越快,唐小软看不出什么名堂,却也觉站在阵眼中间的沐槿衣明显不对劲,不仅是呆呆站着一动不动,连蓝婧给她的桃木剑也抓在手里软软地垂挂着。蓝婧踏着七星步,三番念咒仍是唤不回沐槿衣的神识,心中大急,暗骂自己太过大意了,早知这冤魂如此凶险,就该死死劝住大家不该踏进这大门。咬咬牙,她猛上前去抓住沐槿衣的手便要夺过桃木剑替她破阵,谁料一抓之下惊觉她手掌的冰冷,她眼中一黯,紧声叫道:“槿槿,你醒醒!槿槿!”
“沐姐姐……”唐小软一见这情形更是懵了,又急又慌,顶着脑袋上的符就想跑上前来。
“别过来!”蓝婧转身厉声喝道。“槿槿被冤魂控制了,你躲远点!”
唐小软才不买她的账,说话间人已到了沐槿衣身旁,伸手便抓住她另一只手,大声喊道:“沐姐姐,你快醒醒!”
蓝婧眼见沐槿衣颈子上已经现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紧闭着的双眼睫毛不断地颤抖着,面上也渐渐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来,她心头大急,举起桃木剑便向沐槿衣身前刺去,谁料唐小软却一下子挡在了沐槿衣身前,与剑尖硬生生只差了不到一厘米。蓝婧大怒:“你疯了吗!让开!”要不是她及时收势,这一剑早已洞穿了唐小软的咽喉!
“你……你要做什么?”唐小软急赤白脸地喊,“就算沐姐姐被冤鬼上身了,你也不能刺她!”
“我没时间和你解释,你给我让开!”蓝婧情知唐小软是误会了,也懒得解释,抬手便挥开她,另一手拎起桃木剑便再度刺去。
“我看你才是被冤鬼上身了吧!”唐小软急骂一声,转身便紧紧抱住了沐槿衣,闭眼大叫:“沐姐姐你快醒醒啊,女变态要杀我们!”感觉到剑尖已经刺到自己脑门后,沐槿衣还是毫无反应,唐小软又急又伤心,忍不住便哇一声哭了出来:“沐姐姐!”
蓝婧又急又气,正要一巴掌扇晕这个烦人的小鬼,却见被她抱着的沐槿衣忽然轻轻地颤了颤。她一怔,收剑上前:“槿槿?”
沐槿衣本被那红衣女子摄住了心神,但觉天地间的伤心都在己身,无力挣脱,只求一死以得解脱。万念俱深灰下闭目等死,谁知心底深处却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殷殷切切又楚楚可怜,一声声唤她:“沐姐姐……沐姐姐……”她神思不属,思绪混乱,隐隐似是想起了什么,沐姐姐?是在叫她吗?是谁,谁在叫她?
“沐姐姐,你说过以后都不弄丢我的,你还说过要保护我一年的……”
小软……唐小软?
她倏地睁开眼来,奋力一挣,但见眼前一道红影快退后,她高声喊道:“蓝姐!”
蓝婧反应极快,立刻将桃木剑抛去,沐槿衣接在手中,疾步上前便一剑刺去。只听“啊”一声尖厉的惨叫,几乎震破耳膜,那红衣女子被她一剑穿心而过,红黑色的血水顺着剑身丝丝缕缕地流淌,瑟瑟地滴落下地。沐槿衣刚要拔剑,忽然,那些滴落下来的血滴竟然浮动了起来,眨眼间就变成一颗颗红黑色的血骷髅,随着滴落的血水越来越多,血骷髅也越来越多,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她眼见离她最近的一颗血骷髅已经张开森森血口向她手掌咬去,仓促间只能收手后退,眼睁睁看着那红衣女子被更多的血骷髅飞旋着包围住,心口插着桃木剑,一张惨白的脸上血泪纵横,一边幽幽后退一边厉声叫道:“害死我们母女还不够,连一点魂魄都不肯给我留吗!”
蓝婧一抖收魂袋便要上前,却被沐槿衣抬手拦住了,她望着那一脸怨怒的红衣女鬼,淡淡开口:“我们只是陪这家小主人回来取点东西,并无打搅之意,又何来毁你魂魄一说?”
“小主人?什么小主人?”那红衣女鬼奇道。
沐槿衣回身指一指唐小软:“就是她。”
红衣女鬼盯着唐小软看了过去,沐槿衣又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留着是不想走还是走不了,可是我们的确只是回来取点东西,并无伤你之意。你若不再打扰,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商量,既是借居阴灵,还是给阳人让路的好。”
那红衣女鬼却仿佛完全没听到她的警告,只是呆呆地盯着唐小软看着,眼中的血泪渐渐止住了,一丝激动又似不敢置信的神色逐渐流露出来,她抬起干枯惨白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唐小软:“她……她是这家主人的孩子?她今年多大了?是不是……是不是二十?”
沐槿衣见她神色激动难以自持,脸上戾气淡去不少,竟能瞧清楚五官轮廓了。这么仔细地一看,怎么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之感?她心头一动,难道……
那女鬼见她不答话,蓦地冲上前来:“告诉我,是不是?她是不是九三年三月出生的?”
沐槿衣沉思了几秒,想起唐小软到唐老夫人家中那日似乎正是生辰,再算算年纪,她点点头:“是。她叫唐小软,她父亲如今失踪下落不明,所以我们陪她回来,希望能在家中找点一些关于她父亲的线索。不知这位……”顿了顿,她实在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这红衣女鬼,只好折中道:“不知这位前辈能否给我们行个方便。”
那女鬼却压根没听她后面说的话,只听到她说了一个“是”字后,她通身飞旋着的血骷髅也不见了,桃木剑啪一声落在了地上,她颤颤地向前走出一步,却因为碰触到了那朱色毛笔所画的黑线而不得不又退了回去。沐槿衣看出她的意图,点醒她道:“你还是不要现身的好。”她心中隐约猜到了这红衣女鬼和唐小软定然关系匪浅,正因如此,她更要提醒她不要现身,唐小软的胆子那么小,只怕还来不及感受到亲人重逢的温暖就先被那女鬼的样貌吓得晕过去了。
那女鬼黯然停步,看一眼怀中抱着的婴儿,又抬头望向不远处站着的唐小软,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渴望与怜爱,伸出的手隔着空气描摹唐小软的脸颊,轻声呢喃着沐槿衣无法听懂的话语。
无法看到一切的唐小软忽然感觉周身一阵阴风飒飒,仿佛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贯穿了身体。她感到一阵冷,手脚都忍不住打起颤来,望着沐槿衣回望她的眼睛,她却隐约感到一股不属于沐槿衣的视线,穿透了空气来到她的身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巡回着,甚而那视线仿佛都被具象化了,就像是凝成了一只手,在她脸上无比轻缓温柔地抚摸着。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有别于恐惧,有别于不安,唐小软无法形容,只能凭着直觉去感受着。
望着此情此景,沐槿衣心中莫名堵得慌,她看一眼同样一脸沉默的蓝婧,正要说什么,忽然,那红衣女鬼哀叫一声,抱着怀中的婴儿便软倒了下去,浑身颤抖地缩成了一团,而她怀中的婴儿很快也摔了出来,沐槿衣这才现那婴儿居然没有脸!她悚然心惊,见蓝婧又准备打开收魂袋,不知为何心中十分不忍,抢先问道:“你怎么了?”
“炼……魂……画……”那女鬼齿关拼命颤抖着,很是费力地说出了几个字。
“炼魂术?!”沐槿衣大惊,快与蓝婧交换了一个眼神。炼魂术是一种非常恶毒的术法,施术者搜集大冤死去的死者尸骨,作法引诱魂魄寻来,然后用符咒将魂魄困在尸骨上,再将尸骨用尸油煎熬,整整七周天后取最后剩下的残骨滴血订契。这块残骨上盘踞着灵力极强的冤魂,包括她生前的杀身之仇,死后的烹炸之苦,所有的怨恨会被最大强度地凝聚在这冤魂的体内,从而驱使她做出极为恐怖的恶事。而这冤魂被滴血订契之后就会与将她炼化出来的仇人被动成为契约关系,被驱使做很多恶事,每多做一件心中的怨恨就加深一层,力量便又更深一层。定下契约之后她终身都只能受自己最恨之人的驱使,否则将会不断地重复被烹炸的无上痛苦,须知灵魂的疼痛远比肉体疼痛要强几十倍,所有被炼魂术淬炼的魂魄,最终都只能臣服于与她定下契约的人,直到对方死去,自己也随之魂飞魄散,永世无法生。这邪术操作起来十分复杂,光是寻找大冤死去的魂魄本就不易,沐槿衣一直以为现在已经不会再有人懂得操作这种恶毒的邪术了,没想到竟然在唐小软的家中被她现了一个。顿了顿,她将目光又移向了那个仰面躺在阵中的无脸婴儿,不知是否错判,那本一动不动的婴儿竟忽然动了动手脚。她眨眨眼,心中突地一跳。
一个?抑或是……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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