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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要谈互市,总得有几分诚意,布日格都在京城里住了这么久,难道大昇就不愿派个遣使出去吗?况且,互市这事,也的确需要朝廷的人盯着。
但派谁去盯着呢?
按理说应当让鸿胪寺出人,但鸿胪寺各种推脱,礼部也装聋作哑,如今,这皮球总算是踢到了长靖皇帝的面前了。
“做遣使不是件容易事,若是做得不好了,兴许还会有性命之忧。”祝旼不疾不徐道,“你是翰林,将来入詹事府,进国子监,任职礼部,修典编史,然后等廷推,熬资历,入长缨处,再熬资历。或许啊,等你七老八十了,才能当上总领大臣。那时,不管是谁,往往都已经久居高位,看不见人间疾苦了。”
秋泓知道祝旼要说什么。
“不过,倘若你愿意,就不必在翰林院熬资历等九年考满,朕现在便授你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一职,由你做遣使,带行人司出关,为朕排忧解难。”祝旼和善一笑,“这是你老师吴重山为你选的路,朕也觉得,极好。”
他没有给秋泓商量的余地,去与不去,是两个极端。
去了,或许会死在塞外,不去,那就是继续以戴罪之身等着,将来或许外放出京,做个小官,也或许像秋泓给沈惇说的那样,回乡教书。
但若是他成功回来了呢?
“其实,也用不了多久,一旦北边安定下来,朕就会立刻着人接替你,等你回来了,就进国子监,倘若功绩卓著,甚至可以直接入礼部任侍郎。”祝旼可谓是给秋泓画了好大一张饼。
秋泓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跪下谢恩:“陛下赏识,臣感激不尽。”
祝旼把秋泓扶了起来,贴心地问道:“手怎么这么凉,是身子还没好吗?尤芳,去把朕那条绣着鹤纹的大氅拿来。”
“臣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祝旼没放开秋泓的手,反而拉得更紧了,“这次出关,各方仪仗不能有损我朝国威,你是国使,自然受得起。”
于是,出关做遣使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离京的日子选在四月初一,礼部匆匆忙忙,准备好了一众事宜。
秋泓来不及回乡告别父母,只能留下一封信,叫李果儿送去。
拜别了老师以及一些京城里的好友,前几日刚在茶陵酒肆里不欢而散的众人又齐聚一堂,这回,是给秋泓送行。
没了曹争茂,其余人谁也不敢对官最大的秋泓口出狂言,几人一番互相恭维,到最后都喝得醉意熏熏。
看起来一向薄情寡义的李语实临走前还哭出了声,说这一别,大家各奔东西,又不知来日要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都不免悲伤。
等快要起行的那日前一晚,秋泓一人回了会馆,铜钱儿正在隔壁睡得呼声震天,不过那懒汉倒是没等秋泓催促,就把行囊整整齐齐地收拾好了。
见到这番情形,秋泓站在院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叹气做什么?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高升呢。”这时,院中有一人出声道。
秋泓吓了一跳,等看清那坐在树下石凳上的是谁后,才抚胸舒了口气:“沈公,你二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沈惇凉凉道:“公拂大忙人,忙里忙外的,也忘了告知我一声,你不日就将离京。”
秋泓这才想起,自那天在茶陵酒肆里遇上祝旼,不得不甩开沈惇后,两人就再没见过了。
“我忙得头晕,沈公也要来责难我,真是叫人好心凉。”秋泓故意埋怨道。
沈惇见他倒打一耙,也不恼,反而笑了:“我是怕给你买的胭脂叫我夫人看去,以为我在外头养了外室,不敢领回家呢!”
说着话,他把那日在揽镜山下市集上买的脂粉盒丢到了秋泓的怀里:“拿去,带身上当个念想。”
秋泓失笑:“沈公怜我。”
沈惇冷眼瞧他:“你方才做什么去了?怎么这幅巾是歪的,宫绦也没系好?”
秋泓低头一看,顿时神色大窘,他笑了一下,回答:“陛下邀我去皇庄嘱咐两句,兴许是回来路上走得急,散开了。”
“陛下?”沈惇微微不悦,“陛下还挺在意你,竟就这么舍得放你去塞外喝风,不怕人走半道被山匪劫去做压寨夫人吗?”
“放心,陛下说了,若是路上真有什么,立刻叫还在京城的小陆将军追去。”秋泓说道。
这话不讲还好,讲了立马叫沈惇生气。
自去年年底“莲花案”后,陆渐春隔三差五就向沈惇打听秋泓近况,打听他何时能出狱,何时能官复原职。武将文官结交乃是本朝大忌,虽说陆渐春和沈惇两人官职都不高,但来日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免不了参上一本。
此时又听秋泓提那陆渐春,沈惇顿时不满:“我看你不如带着他去草原上放羊好了,别再回来祸乱朝纲了。”
“沈公竟这样想?”秋泓故意哀叹,“真是人还未走茶就凉。”
沈惇冷哼一声,不言语了。
秋泓徐步上前,握住了沈惇藏在袖子下的手,他轻声道:“淮实,我就要走了。”
沈惇没说话,却反握住了秋泓那微微发凉的指尖:“过来,我给你把宫绦带子再系一系。”
这日是三月二十九,午夜勾月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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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烙大饼
长靖三十六年(三)
从北都到广宁要五天,从广宁再到察哈尔台又要十天,路上行程算下,林林总总就要半个月。
秋泓启程时正值四月初一,是辰王世子的生日。可这时沈惇已入东宫任职,不好再进王府,因此谁也无法去看小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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