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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驴友嘴里嘀嘀咕咕,虽不情愿,到底还是取出手机,“多少钱?我转账给您?”
“这次救援,一共出动了八匹马,两辆越野车,十个人……”络腮胡一边往外走,一边核算费用。
与他同来的两个救援队员将女孩移至简易担架内,抬起来跟上去。
“我跟他们一起去医院,今天恐怕没法带你们去古丽阿帕家听她讲民间传说了。”方馆长朝有痕歉意地说。
“救人要紧,听故事不急在一时。”有痕伴着方馆长走到门口。
傅其默亦已整装待发,正在同吴静殊道别。
“……原本约了朋友上杏花坡拍照,不料刚一到县里向导的家里,就碰着需要上山救援的紧急状况,我就跟了来,倒教我遇见您和陆小姐。”他仍穿着那件柠檬绿夹银灰色反光条风雪衣,微微垂头询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浦江?不赶时间的话,跟我们的车回浦江?”
吴静殊笑着摇头婉拒,“你们玩你们的,我和有痕过两天乘飞机回去,就不麻烦你了。”
“那好,等回了浦江,我再上门叨扰。”傅其默也不啰嗦,抬起头对有痕朗然一笑,“陆小姐,浦江再见!”
他转身走出门去。
初升的日头在山脊背后渐渐照亮半片天空,村里的铲雪机清早加急清出一条通往村外的路来。
外头休息一夜的救援队人马已整装待发,虽不高大健硕但耐力绝佳的哈萨克马在微冷的晨光中踏蹄仰首,轻甩马鬃,喷着冒热气的鼻息,边疆的汉子们已纷纷翻身上马,只等领队络腮胡一声令下,便可纵马前行。
有痕和吴静殊并肩站在门廊上,目送傅其默阔步走向停在门前哑黑色前脸十字格栅的庞然大物,打开后盖,推倒后排座椅,方便将简易担架和严重冻伤的女孩子抬上车平躺。
方馆长跟着受伤女孩上了车,三个行动自如的男驴友再没脸没皮,也不好去挤占她们的空间,默默上了村长出借的面包车。
“人都到齐了?”络腮胡骑在马背上,一手轻拍马颈,一手拢缰绳,四下环顾,大声问。
“到齐了!”汉子们粗犷的声音在群山环抱间响起。
“到齐了,那就出发罢!”络腮胡一甩手里的缰绳,跨马向前。
汉子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马儿们或快或慢地跟了上去。
傅其默拉开驾驶室的门,回望在门廊携手相送的吴静殊与有痕,挥挥手,上车发动引擎,追上马队。
远处,太阳越过山坳,缓缓升起,金灿灿的阳光喷薄而出,照耀雪地与群山……
初夏江南酿田螺(上)
陆有痕推开防盗门,一股久无人住的空旷气息扑面而来。
有痕住在寸土寸金的滨江金融区一排特立独行的老房子里。
这一排老房原本在金融区拆迁计划内,奈何当时这三栋楼的业主联合起来做钉子户,要房要钱,开发商同他们怎样都谈不拢,最后一气之下索性绕开他们,令得这三栋楼孤零零被四周现代化摩天大楼所包围,终至无人问津。
两年前有痕购房时,无意间看见有中介出售此处顶楼一梯两户门对门一套一室一厅、一套两室一厅。
当时价格并不算便宜,同等价位在中环、外环之间能买到相当不错的新房,可有痕看中它开车过跨江隧道十分钟便可到公司的交通便捷,也喜欢它的阳台透过两幢商务楼宇的间隙,一眼能望见浦江宽阔江面与对岸老工业区改建的文化创意产业园透出的后现代主义轮廓。当夜幕降临,天光褪去,灯光亮起,一切都披上了一层迷离又华丽的外衣,教人目眩神迷。
所以有痕倾尽积蓄,拼上未来二十年的收入,买下这两套房,从中开两扇落地玻璃门连通,一侧做生活起居用,一侧改造成她的工作室。
在玄关处脱下脚上由小白鞋变小灰鞋的旅游鞋,换上拖鞋,有痕回身将矗在门口的旅行箱拎进来,拉上防盗门。
有痕洗手换上居家服,坐回客厅安乐椅上,整理旅行箱。
出发时旅行箱里装的大多是衣物书籍,回来却多了不少纪念品:热情的老奶奶亲手用彩色羊毛线与芨芨草编织的颜色艳丽的图腾小挂画、方馆长珍藏的马奶酒、村里孩子们给她画的人像画……
孩子们的画色彩浓艳热烈鲜明,他们画笔下的她浓眉大眼,戴着可爱的哈萨克族帽子,他们将她眼角的红色胎记,化作眼影,化作腮红,甚至化作花纹繁复的纹身,鲜艳夺目。
每一张画像都令有痕爱不释手,她决定找时间把所有画都裱框挂起来。
等将外出旅行带去的一应物品都物归原处,换洗衣服送进洗衣机清洗,开窗通风,扫地抹桌完毕,有痕泡一杯热热的桂花茉莉茶,来到阳台藤椅上闲坐。
穿堂而过的风里夹杂着浦江的水气和隔邻阳台上开得累累坠坠的蔷薇花的花香,老房子墙体外立面上布满绿叶卷舒的爬山虎,几室人去楼空常年无人的人家玻璃窗上都缠满藤蔓,时光在这里仿佛都放慢了脚步。
有痕轻喟一声,捧着茶杯,舒展双腿。
从琼库什台村坐车到县里,换乘火车到地窝堡国际机场,再转乘飞机回到浦江,这一路辗转颠簸,两条腿一直不得伸展,连铁人似的吴先生都笑噱再不跑这么远,不然要得飞机腿了。
直到此时时刻,有痕才终于有自己回家了的真实感。
悠闲小憩很快被手机铃声打断,有痕取过放在藤椅扶手上的手机,来电显示“老陆”。
有痕接听电话,“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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