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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除了正經大事,其他萬事都不愛掛心,能支使別人去幹的事,斷不會自己親手去做。
戚玉霜沒懂他為什麼拒絕,心裡揣測:他約莫是潔癖又犯了,覺得外面的帕子不乾淨,只用自己最慣常用的。她試探著問道:「殿下嫌棄外人沾過手?」
周顯道:「除你之外的旁人。」
戚玉霜噗嗤一笑,道:「這還不簡單?我給殿下重弄一個吧。」
周顯這才有些驚訝,面上也沒忍住露出些許訝異的神色來:「你……還會這些?」
他怎麼記得,當年戚玉霜在宮中的時候,每日除了練功,就是上房揭瓦下河摸魚。因為太多次在上書房的窗外誘惑周顯,導致年幼的太子殿下魂不守舍,老太傅氣急敗壞,想命人專門給她開一堂女紅課,好好地教育一下她什麼才是女子的操守與品性,卻被戚大姑娘直接罷課逃遁了。
「咳咳。」戚玉霜略微有些尷尬地咳了兩聲,也是想起了這段往事,覺得面上頗為不光彩,於是道,「殿下不要小瞧我,三日之內,還你一個的。殿下只管等著就是。」
周顯不知信了沒有,對這番話不置可否。反而是戚玉霜咳的那兩聲,讓周顯面色上露出一點波動來:「可是心脈受損了?我去叫個女郎中來。」
畢竟劍尖沒入心口半寸,即使沒有多深,但心口畢竟是人體最為要害的所在,心脈肺腑都在裡面,一旦有所損傷,可不是玩笑的。戚玉霜是女子,身上的傷勢,男郎中不便查看,還是要請一位女郎中來才穩妥。
戚玉霜道:「如今軍中哪有女郎中?」
大孟雖然民風開放,女子不必纏足裹腳,整日待在深閨,但終歸是男女有別。像是大孟京城,由於前朝文人士族之風影響,對女子約束較為嚴格。諸多文臣雅士家的小姐,大多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終日學習女德女紅,以此為榮。後來,連帶著開國將門這些泥腿子世家,也學起了這股風氣,以家中女郎溫婉柔弱為雅事,逐漸也把女兒們鎖在了深閨院牆裡。
再後來,高家出了高貴妃這麼一位帶著全家飛黃騰達的女兒,此風氣就更為盛行了——畢竟見過高貴妃的都知道,她可是洗脫了將門之女一身的野蠻氣質,端的是溫柔婉轉、楚楚動人,比清流文臣世家的女兒還要賢淑三分,這才得了天奉帝的青睞,多少年來聖寵不衰。
不過,自京城以外,直到邊疆,女子經商從業的風氣都比較盛行。戚玉霜最厭煩京城到處束手束腳的氛圍,從少年時就不喜歡待在京城,直接隨著戚老將軍出征塞北,極少回去,後來北疆戰事吃緊,她後幾年就再也沒回過京城。
北疆是苦寒風沙之地,軍中士卒大多是北疆百姓徵召而來,除了後廚、縫補之所外,鮮有女子,女郎中更是少見。民間醫師郎中,大多是男子,有女兒繼承醫典學醫的,卻多半是鄉間鎮上,為夫人小姐們診治,精通的一般也只是婦科之症,對軍中武器拼殺的傷勢,以及毒傷一流,少有研究。
軍中醫師培養不易,當年戚老將軍還在時,為了給大小傷勢磕碰不斷的戚玉霜診治,特意尋來位年邁的女郎中,培養許久,才得以讓她常常伴隨戚玉霜出征,為她診治。當時,也有人詬病說戚玉霜年紀不大,特權卻極大,為她一人,耗費這許多精力,特配一位女郎中。她以女子之身上戰場,本來就是累贅,如今又為了她弄出諸多麻煩。後來,戚玉霜以赫赫戰功打了回去,讓這些人一一閉上了嘴。
只是他們雖然態度倨傲,但嘴裡說的倒也是實情——女郎中稀少,作為軍中醫師更是培養不易。如今戚玉霜離開軍中已經七年,當年跟隨她的年邁女郎中早已故去,現在眼下,哪裡再去尋一個能治刀劍傷勢的女郎中來?
戚玉霜心裡盤算,有了些打算,卻不想讓這個事讓周顯勞心,於是笑道:「我為將這麼多年,傷勢輕重還是知道的。這傷沒有什麼大礙,你不必擔心,我自己包紮一下就行。」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桌上的醫匣里扯出一卷細麻繃帶,牙齒咬住一撕,撕下長長一截,叼在嘴裡,就準備去包紮。
奈何身上的金甲層層疊疊,一時間竟有些累贅。
戚玉霜心裡嘆了一口氣,多年不在軍中,解甲裹傷又全需自己動手,好一派淒涼景象。
周顯卻像是提前摸透了她的想法似的,知道她雙手不便,前跨幾步,手勢極為自然地去幫她解脖頸上的披風系帶。
戚玉霜微微一愣。
周顯表情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就像是理所應當的舉動一樣,手中動作熟練得與她從前的侍從一般無二,將她頸下的披風系帶解開,赤紅的長披風刷的一聲展開在空中,顏色亮得滿屋生輝,如同一面艷烈的旗幟。
周顯動作不停,手腕一抖,又是刷刷幾下,將披風疊成了平平整整的一小塊,放在了窗邊几案上。
戚玉霜眼睛都忍不住睜大了,心道:周顯是從哪裡學的伺候人的手法?這……未免也太熟練了。
連她戚玉霜都沒自己疊過披風,一向都是進門直接甩下來扔給親衛去的。
戚玉霜忍不住在心裡反省了片刻:連堂堂太子殿下都這麼賢惠,我是不是……太甩手掌柜了?
第41章更衣塗藥
周顯將披風放在几案上,回過身,眼帘垂下,很自然地說道:「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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