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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花宴附近早就被设了重重步障帷帐,三步一卫紧紧看守起来,不让闲杂人等特别是男子看见贵女贵夫人们的娇靥。
卫琼枝下马车时还是戴了幂篱,进入步障中之后,早有侍女过来毕恭毕敬将她引到座上,今日她是在场所有女子数一数二尊贵的,座次自然也在上首首座,与另一家王府的郡主坐在一起,又在她们的座上另设了帷帐屏风。
卫琼枝到了之后便摘下幂篱,她决定来之前便打听过了,荣襄侯府的女眷不会来参加莳花宴,所以不必担心有人看见她,就算真的有人来了,隔得远远的也并不能看得很真切,况且其实荣襄侯府见过她的人也不多,底下的那些小姐们最多也就是见过她一两面,有的甚至没见过,根本认不出来。
她一坐下,便不断有人过来向她请安见礼,好在很快莳花宴便开始了,众人都在席上做好,而那些民女们另在他处候着。
作为德宁郡主,卫琼枝的花自然是要拿来压轴的,席间自然也不乏有品质不凡者,卫琼枝见了亦是心生欢喜。
到了最后评选出来的,毫无悬念就是卫琼枝的并蒂姚黄魏紫,卫琼枝听着此起彼伏的赞美夸奖之声,心里却渐觉没意思。其实就算今日拿来的是很普通的花朵,或许结果仍旧是一样的。
但她的并蒂姚黄魏紫明明可以不用走后门就拔得头筹的。
只是转念一想,若她换了一个身份来参加莳花宴,就算她的花再好看,那第一也一定不会是她的。
卫琼枝又点了几个她觉得好看又奇特的民女拿过来的花,也分了赏赐下去,让她们不至于白跑一趟,回家也长脸面。
一时上了瓜果蜜饯饮品等吃食,大家一边吃一边坐着聊了一会儿,等用了午膳之后,日头更大,便也纷纷打道回府去了。
卫琼枝倒惦记着路上发生的事,回去之后听说庆王在府上,便去找了父亲,把早晨遇见蒋端玉的事告诉了他。
庆王听后道:“他倒一向端方有礼的,在朝中见了我也很是恭谦,绫儿你并未做出什么过分之事,他应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卫琼枝迟疑片刻,还是对庆王道:“可女儿总觉得,蒋端玉……处事似乎太板正细腻了,反而叫人心下忐忑,他心细如发……”
“绫儿,”庆王打断她,拍了拍卫琼枝的肩膀,“你实在太过忧虑多思了,这些事情完全不用你替父亲担心,你每日只需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外面的事有父亲顶着。”
这个女儿从五岁时丢失起便不在身边,足有十几年之久,等她自己找回府上之后,庆王夫妇两个便发现她有时思虑过甚,如此看在眼里便更加心疼,明明说是失了记忆又很是呆傻,怎么又会变得瞻前顾后,定然是之前发生了什么。
庆王只希望她能开怀起来。
见父亲这样说,卫琼枝也就不再说什么,或许确实是她想多了,可仅仅是和蒋端玉说了几句话,他的人品也很好,使人如沐春风,说不出的熨帖,卫琼枝却觉得心里凉飕飕的,熨帖的同时又有异样。
不过父亲的话也在理,她在深闺之中,本来就很少能接触到外男,今日也不过是凑巧,完全不用过于担心。
卫琼枝神情渐渐松懈下来,庆王见了也就放心了,又问了她今日莳花宴上的事,得知卫琼枝拿了第一也很是高兴自豪,一时赏了王府所有下人之后,才让卫琼枝回浮影阁去。
裴衍舟从四方馆出来,还未来得及透出一口气,眼角便瞥见在门口候着的荣襄侯府下人。
那人是个管事,倒是赵氏身边,不是老夫人身边的。
管事见了他也有点害怕,但是差事却一定要办完,便上前赔笑道:“世子也已经回来两日了,夫人说了,一定要世子今晚回府去。”
裴衍舟听了不说话,置若罔闻,只让自己的随从去牵了马过来。
管事有苦说不出,在心里哭这差事怎么就落到自己头上了,这两年裴衍舟在外面,对于府上主子们来讲是件愁事,可对他们做下人的来讲倒也不错。
那年裴衍舟受了裴硕足足三十板子,烂着一背的血肉出去,大冬天又是风又是雪,他竟没日没夜地就在那妾侍出事的山崖边寻找,甚至还几次下河,连夫人和老夫人都过去求他,他也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最后是终于支撑不住倒在雪地里,才被人抬了回去。
裴衍舟醒来之后,竟又去寿宁堂见了老夫人,两个人说了什么无法得知,只有人听见里面有争执的声音传来,到了后来愈发激烈,裴硕赶到之后又是打了裴衍舟一巴掌,把他赶了出去。
而很快,裴衍舟未等伤势痊愈,便向陛下请命重新回了边关,这两年一直在那里从来没有回来过。
直到最近大永与宣国之间形势又有变化,宣国大概是疲于连年与大永打仗,便有意讲和,还派了使臣前来大永,裴衍舟本来是镇守边关的,却奉旨送使臣入京,一时半会儿也不得离开。
昨日他回京,荣襄侯府便着人三催四请,定要让裴衍舟回去,但荣襄侯府众人一直等到半夜,还是没见到裴衍舟人影。
他们只得自己安慰自己,裴衍舟定是要先安顿好宣国使臣,头一日也是事忙,不回来也是正常的。
到了今日,荣襄侯府却是怎么都等不及了。
管事又觍着脸道:“世子,您就回去吧,都等着您呢!”
裴衍舟仍旧不说话,翻身上了马,管事正想横下心抱住马腿,却听他冷冷问道:“母亲还好吗?”
赵氏为人稀里糊涂,他一走了之之后,想必裴硕更不会给她好脸色看,老夫人怕也不遑多让,日子应该不会很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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