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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卫琼枝没觉得自己在裴衍舟心里那么重要,可万一呢?
老夫人一定觉得是她不好,可能又要来找她麻烦了。
卫琼枝恹恹地用完饭,又略坐了坐也没见寿宁堂有人来叫她,便稍微安心了一些。
她照例去给花浇水,发现先前已然含苞待放的牡丹竟然已经并蒂齐开,姚黄魏紫在冬日里明艳至极,美得摄人心魄。
因为养得好,花朵又大又饱满,一点也看不出才几个月前差点就活不过来的样子。
卫琼枝今早有些郁郁的心境一下子打开,把什么裴衍舟什么老夫人都抛在了脑后。
红云等人也都过来看,很快荣襄侯府其他人也知道了,主子们还好毕竟见多识广,只当个有趣的事儿来听,京中也不是没有并蒂牡丹,只是开的时节稀奇了一点罢了,只有一些小丫鬟小厮们会跑过来看个热闹。
卫琼枝也不藏着掖着,只要别人想看,她就大大方方给别人看,只有一点,不能毁损了这株并蒂牡丹。
这整整一日她都很高兴,完全忘却了一大早那点子不顺心的事。
林府听说裴衍舟要来,早早便开了大门,扫干净台阶等待着他。
林娴卿的二哥林承雍在门口等候相迎,这事是林家理亏,那到底是荣襄侯府,又有宜阳郡主在,如今他们肯既往不咎,林家少不得要低一低头,好在林娴卿是已经摘出去了,等她嫁过去也就无事了。
裴衍舟与林承雍不是很熟,但到底都在京中,他又是来探病,便一路由他引进去,一路寒暄。
到了林娴卿的住处,林夫人也在,为了女儿连日来的病症,她亦是一脸憔悴,眼眶泛红。
见到裴衍舟前来,林夫人的眼眶更红了,裴衍舟只得上前去说了几句安慰之语,又道:“想必林姑娘正在休息,我不便打扰,烦请夫人告知于林姑娘,我已来过了。”
闻言,林夫人与林承雍对视一眼,林夫人便上前道:“她这些日子是耗费了许多心神,我们竟不知她病成这样了,宫里太医都请来看过了,只说是忧思过甚,她心里头惦记着……我今日也舍了这张老脸了,裴世子还是进去望望她,她心里也能好受些,不然我真的怕她……”
林承雍也立刻接着道:“既然来了,我们私下也不必讲这些规矩了,我和母亲都在这里,你进去便是。”
裴衍舟早知来这一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回去,至少也要见上林娴卿一面的,见状便点了点头。
林夫人擦干眼泪,领着裴衍舟入内,一进去便是浓重的药味,连熏了香都盖不住,仿佛病了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服药,内室的床帐厚重,便是到了跟前也看不到里面,帐外站着两个服侍的丫鬟,朝着林夫人和裴衍舟福身之后,便由林夫人带着出去了。
“我们就在门口候着。”林夫人说完便关上了门。
里头只剩下裴衍舟和林娴卿,门窗又死死紧闭着,一时药味更浓,裴衍舟不擅于应对这样的场景,只站在那里,用手指轻轻掖了一下鼻尖。
他当然也不会走过去把床帐掀开,进入林娴卿闺房又兼之独处,已经是失礼至极。
帐内传来两声轻咳,也分不清里面的人到底是听到动静醒了过来,还是根本就醒着。
“世子,是你吗?”清丽的声音略带着些沙哑,低低的,像是提不起劲儿来。
裴衍舟眉心蹙起,只想着点头,却忽然想起林娴卿在里面根本看不见,便只好开口道:“是。”
他想了想又继续道:“家中祖母让我来探病,不知是否打扰了姑娘。”
“多谢郡主关心了,可惜我这样病恹恹的身子,也不能回报什么。”林娴卿道,“先前府上三夫人也来过,我实在是……”
她说到这里便一下子止住,又似是有无尽的话想说,裴衍舟的眉不由皱得更紧,却也只能耐心道:“有话直说便是。”
林娴卿低低地哭起来,可她素来端庄持重,若非情难自抑,也不会令自己这样局促的丑态暴露于人前,于是只极力压抑着。
她道:“我知道……是我们府上过于跟红顶白,我也是林家的人,林家有什么,我绝不撇清自己,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今日世子若不想再做这门亲事,我也绝无二话。林家如今是没落了,不得不小心谨慎,家里也是怕害了我,世子要怪便怪我,不要怪我家里。”
林娴卿说完便屏住呼吸,她此时斜靠在引枕上,脸上敷了一层又薄又白的粉,看起来像是病了,以防裴衍舟真的见她的面,而哭却是没有的,她的脸上没有一滴泪珠,也看不出哭泣时的情绪。
她自然知道退亲一事不是说退就退,老夫人接二连三又是让三夫人过来又是让裴衍舟亲自过来,摆明了就没有退亲的意思,不可能因为她几句以退为进的话,裴衍舟就正中下怀,直接和她退亲。
若裴衍舟是这般轻浮之人,她也不会如此看重他。
只是林娴卿到底还是个闺阁中的女儿家,再厉害也怕有个万一,万一裴衍舟真的同意退亲。
所以她也是在赌。
果然裴衍舟只道:“林姑娘好好修养便是,实在不必过于思虑。”
林娴卿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是接着她便更加剧烈地咳了起来,这时自然又有丫鬟入门来服侍林娴卿,裴衍舟不好看见里面的动静,便走到窗前,背过身站了。
林娴卿趁着丫鬟进出时从床帐中看去,只见裴衍舟负手而立,透过窗纱熹微的阳光拢在裴衍舟身上,她已有几年不曾见过裴衍舟,对他的印象还在极为年少之时那个青涩的少年,而今一见果真长身玉立,俊逸清雅,又是宽肩窄腰,足可见战场之上的英武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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