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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有些好奇,便又问:“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使臣道:“这十株花苗是精心挑选的,不日便要开放,至于是真是假,皇后娘娘届时不如亲身体会一番。只是不知大永是否有如我国一般的能工巧匠,否则养死了这花,便是暴殄天物了。”
“使臣不防等着看便是,”这时蒋端玉插话道,“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十盆花苗便被重新抬了下去,交予宫中花匠培养。
裴衍舟低头继续喝酒,如今看见花,也总少不得再想起卫琼枝,心里便和针在刺一样,天长日久又年复一年的愧疚,这样的折磨却也甘之如饴。
宣国使臣重新去座位上坐定,皇后便道:“本宫本以为宣国拿来的奇花必定慑人夺目,不想暂且还未开放,原本倒也备下一份礼,只愿与那奇花相得益彰,放在那里终归可惜,还是抬上来叫大家都看了罢。”
使臣自然连连应是,一时就连皇帝都饶有兴致,皇后青涩的脸庞上便愈加高兴,早先德宁郡主说的是做成屏风之类的摆设倒好,然而她思来想去又怕这等巧思若做成屏风等物,虽新奇却不太叫人瞩目,看过也就忘了,倒是直接做成郡主平日里玩的画一样的物什,看着却更不错。
很快便有七八个小太监,抬着一副足有两人高,四人长的巨物进来,像是一副画的样子。
光是看这架势,便引得人啧啧称奇起来。
裴衍舟被声音引得去看,抬眼却怔在那里。
手跟着一倾斜,杯中的酒液也倒了出来,他却浑然未觉,甚至耳畔也听不见陛下、皇后以及使臣等在说什么话。
那年卫琼枝初入侯府,养活了几盆花,便被她剪了下来插嵌在零散的碎布上,远远看着像是画上的花画活了一般,从纸上挤出来。
当时他还对卫琼枝冷言冷语的,甚至过分苛责,说她摘下那些快要开败了的花是作淫巧浮华之物,与其被她拿来享乐玩耍,不如枯在枝头。
裴衍舟捏着酒杯的手慢慢攥紧。
此时花画已经经过他跟前,裴衍舟细看之下,更为大撼,只见底下是一张细绢布,花正是插在上面。
与卫琼枝的手法如出一辙,只是碎布与好布的区别。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茫然,先看看座上,那里有皇帝皇后和蒋端玉,以及一些内侍宫人,左右下首处都是他眼熟的人,同样也有宫人服侍在侧,可却没有一个是卫琼枝。
手心渐渐冒出冷汗,直到旁边某位国公爷见裴衍舟久久出神似地定在那里,问了他一句:“衍舟怎么了?”这才将裴衍舟惊醒。
裴衍舟只来得及向那位国公爷点了点头,便忽然起身走到中间,不顾此时众人诧异的目光,向着皇后恭敬一礼,问:“娘娘,臣想向娘娘问一件事,这画一开始是谁想出来的?”
皇后虽也对裴衍舟的行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正要将宋绫脱口而出的时候,眼风却扫到那边的庆王夫妇,庆王倒还好,庆王妃却也是一脸讶然,皇后连忙住口,又暗暗责备了自己不稳重,德宁郡主是姑娘家,怎么能随便说出来的,否则庆王妃大概要不高兴。
她想了想便反问道:“怎么了?”
裴衍舟却没有说话,皇后倒以为他是喝醉了,便让内侍下去扶裴衍舟,就在此时裴衍舟却忽然道:“两年前臣曾有一爱妾下落未明,她极擅养花,又剪花插在布上以作观赏,除她之外臣再未见过有第二人如此。”
他如此笃定,皇后也没办法用其他理由解释,而下面庆王妃的脸色更加难看,已经忍不住对庆王耳语起来。
皇后情急之下道:“是本宫宫中一名宫人。”
很快人就被带了上来,结果却令裴衍舟大失所望。
不是卫琼枝。
“许是有人教过她,她才学会的,如今人却不好找了。”皇后道。
裴衍舟却忽然问那宫人:“你如今几岁?”
“二十一。”
又问了她家乡在何处,亦与卫琼枝不是一个地方。
裴衍舟蹙了蹙眉,道:“还请皇后娘娘不要再欺骗臣了,一般宫女采选乃是十二岁就入宫,而我那妾侍两年多前才来了京城,那时她已经入宫几年,要如何教她?”
此时底下已有人开始不耐烦,并嘲讽道:“裴将军的妾侍失踪,找人倒找到宫里来了,难道竟藏在宫里不成?”
“什么宫里,听说那个妾早就死了,啧啧,晦气……”
皇帝一开始倒对裴衍舟府上这些阴私事有些兴趣,想听听他的风流债,但裴衍舟似乎像是较了真,便给蒋端玉使了个眼色,让他想办法拦下。
蒋端玉眼明心亮,立刻道:“倘或是宫里其他人教她的,若裴将军真的心急,也只能一个一个查访过去。”
说罢便起身走到裴衍舟身边,毕恭毕敬将他请到了座位上,并陪他一起坐下,倒酒与他一同喝。
然而酒还没倒完,那边庆王却突然对皇帝道:“陛下,内子不胜酒力,臣与她便先行告退了。”
虽然有些突兀,这毕竟是宫宴,庆王妃也一向不是酒量浅的人,更看不出她醉到要告退的地步,但皇帝还是立刻允许了,毕竟庆王是他的亲皇叔,须得敬重。
裴衍舟心绪纷乱,也没在意庆王他们的动静,蒋端玉将酒递到裴衍舟手上,裴衍舟正要喝下,却见前边庆王已携王妃往外面走去,还未经过裴衍舟时,夫妇二人已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庆王妃只看了他一眼便立即转过眼去,而庆王的脸比方才面对皇帝时要阴沉许多,目光竟是在裴衍舟身上剜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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