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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邵勇哥!”
顺势从道明掌中抽出左手,和右手交叠在身前,忸怩着轻摇辫,不胜娇羞。
邵勇实在看不下去,用力甩脱马道明抓着自己的左手,尕笑道:
“我一身鸡皮疙瘩,真受不了你们。你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腻着,就别折磨我们这些光棍啦啊!”
邵勇转身,跑跳着,下了影剧院的台阶,不忘回头嘱咐道明:
“到了部队,有空常写信。别冷落了柳姑娘。”
“邵勇,你不当连长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道明目光追着邵勇,望着邵勇的背影不放心地问。
“这都不是个事儿,走你,洒家自有安排。”
……
新兵集合的哨声响了,马道明和柳迪这对恋人的心瞬间空了。柳迪挤在送行的人群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列队远去的道明,心像被拳头攥紧,身子颤抖,泪水夺眶而出。十九岁,她初尝与恋人分别的滋味儿,有点涩,有点咸,更有那苦涩过后的酸酸甜甜。好特别的滋味啊!这么美好的体会,不知人生能有几回?
送别的人群尾随新兵队伍来到火车站。柳迪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马道明。新兵们像撞饺子,齐刷刷坐在车厢里,等待出。火车拉响了汽笛,车头喷着白色的蒸汽,车轮缓缓启动。站台上,新兵家属就像鱼群遭天敌攻击,呼地散开了,跟着绿皮车厢奔跑。
柳迪也木头木脑地跟着跑了一阵,直到火车加,跟不上了,才停下脚步。她弯下腰,大口喘息着,望着酷似竹叶青蛇般的火车,钻进前方的隧洞不见了。一瞬间,好像心也被带走了。带着茫然若失的神情,柳迪踩着铁轨轻飘飘往回走。在她准备跳上站台的时候,一个身穿人保组制服的人叫住了她。
“唉!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柳迪不得不停下来,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眯眯眼青年。柳迪不认识,但经常到人保组的都知道,这个人是李枫。被刘大櫆扇嘴巴,脸肿,眼睛小了。原本停职在家,赶上送兵安保,人保组人手不够,被临时叫过来帮忙。
爹妈叮嘱,遇到上赶着搭讪的男人绕着点走。在当下,就是不要与陌生人说话。柳迪翻了个好看的白眼,没有搭理李枫,扭回头,调转方向,准备从李枫身侧绕过去。
李枫是典型的五小男人,个小、手小、脚小、器小、眼睛小,见不得别人好,最见不得南大洋的人比他好。因为他是从南大洋搬出来的。拉警戒时,他察觉出一个靓妞与马道明关系暧昧,立时口中犯酸,妒火噌噌往上蹿。他涎着脸拦下柳迪,认真地劝道:
“妹子,你那个对象我认识,南大洋的吧!”
柳迪微微一愣,不清楚李枫凭啥拦下自己?李枫看柳迪不言语,只好继续自说自话:
“南大洋,不打粮,老头打光棍,小伙没对象。”
收住笑,“按说你的条件,找个非农户绰绰有余。降低标准,找个城里有包渣的也没问题。干吗轻贱自己?”态度认真,“你要是我妹子,打死喂狗,也不嫁那地方!”
李枫搬离南大洋,又在造反中结合进人保组,摇身一变,成了吃粮本的国家干部,从此自视高人一等。南大洋更是不放在眼里。他整个人飘得邪乎,要是没有地球坠着能飞上天。
听李枫言语尖刻贬损南大洋,变相打击马道明,柳迪胃里像吃进了一只苍蝇,恶心死人。她不是不知道南大洋穷。她虽然年轻,却知道宁找洼地中高岗,不找高岗中洼地的道理。
她不图马道明家财万贯,图的是马道明精明帅气。说话办事,一摞三节,有丈夫气。她笃定马道明不是个窝囊废,而是一条潜龙,说不定哪天,一飞冲天。她相信,人穷只是一时的,不会穷一辈子。
周围的亲戚,听说她处了个南大洋的对象,立刻炸了窝。更有卖呆不怕事大的,掐着相片纷纷跑到她家来,嘁嘁喳喳咬耳朵。她们目的明确,就是要把她和马道明搅黄了,不能眼看着自家闺女往火坑里跳。
“南大洋跟刘柳街怎么比?街上的蛤蟆撒泡尿,南大洋都没脚脖子……”
李枫以为柳迪被自己说动,两片薄嘴唇更是飞动如刀,向外喷着唾沫星子。柳迪气得小脸通红,杏眼一瞪,较启朱唇,咬着贝齿,回敬道:
“你说完了吗?”
“啊!怎么想的?”
李枫有点晕,对柳迪话中的意思,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没怎么想!如果说完了,赶紧滚蛋!”柳迪鼓足勇气,“咸吃萝卜淡操心!姑奶奶最听不得呛肺管子的闲话!也最不待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烂人!你给我闪一边去!”
柳迪伸手扒拉开单薄的李枫,快步离开了车站。李枫悻悻地望着柳迪的背影,抻着脖子,咽了咽口水,喊道:
“有事儿,到人保组找我。在这地面上,我李枫罩你!”
被李枫在站台上死缠烂打,柳迪心里乱七八糟的。她没有再搭理李枫,而是加快脚步,被追猎的小鹿似的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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