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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寺外不遠處的一塊空坪上,一輛寶藍香雕馬車停在那裡,車簾微微掀開,裡面是一個白淨面皮的俊雅男子。
他望著沈蘭馬車離去的方向,眸中閃過落寞之色。
一旁的瘦弱小廝諂笑道:「爺,您是來瞧那位姑娘的?」
男子沒有應他。
小廝又道:「奴才認得那馬車,那是定遠侯府的,想來是定遠侯府的姑娘。」
男子斜倪了他一眼,「我難道不知她的身份?要你多嘴,回吧。」
他放下帘子,臉上生出幾分陰鬱。
傍晚間,沈蘭回到侯府,入了內院正想著讓錦書把買來的小玩意兒給幾位姑娘送去,便見幾個婆子匆匆地從眼前過去。
在侯府呆了這些天了,錦書還未見過這些人這麼緊張的樣子,一旁的林媽媽上去拉了個婆子問:「出什麼事兒了?」
「梅姨娘要不行了,大太太讓我們去置辦置辦。」那婆子說完,便又急著走了。
沈蘭心裡不由咯噔一下,那日見梅姨娘時她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這樣?
林媽媽嘆了口氣,對沈蘭道:「姑娘別介意,咱們從另一邊走,別染了晦氣。」
「林媽媽,梅姨娘她……」沈蘭想問一問,但又不想讓人覺得她多言,一時有些為難。
林媽媽看出沈蘭的想法,道:「我早就知道,梅姨娘早晚有這一天,她上次落胎就傷了身子,又天天兒的想著逃跑,跑回來大爺又得教訓她,這一來二去,是個人也撐不住啊,老奴猜啊,定是她偷跑又被大爺逮到,大爺教訓她時她沒能撐住,死了好,死了她也落了乾淨。」
林媽媽的話讓沈蘭覺得很不舒服。
一個好好兒的人,怎麼反而是死了好?縱然是梅姨娘想跑,大爺這也是害了條人命,在她們眼裡竟就這麼輕飄飄的蓋過去了。
沈蘭想到梅姨娘那雙眸子,月光下那麼亮堂,她恍惚間好像看到梅姨娘又一次向她伸出手來,那隻纖白的手臂是她求生的希望。
第4章聽床
夜空如一片青碧,上綴著點點殘星,幾片浮雲籠著清冷的星光,仿佛這炎炎暑夜也有了幾分涼意。
沈蘭手捧著一本《上京雜記》坐在窗邊,昏黃的燈火下女子芳容麗質卻又愁眉緊鎖。
她的目光恍惚,絲毫未落在手裡的書上,少頃,她似乎終於做了什麼決斷,眸中閃過一抹堅定,對一旁正在收拾屋子的錦書道:「錦書,咱們來時備的藥箱可還在?」
從衡州府出來時,沈蘭特意準備了一些常用藥以備不時之需,但她們一路順利,這藥箱還沒有開啟過。
「在的,姑娘您身子不適?」錦書停下了手中的活,忙走了過來。
「我沒事。」沈蘭放下手中的書本起身,「你把藥箱拿來,跟我去個地方。」
「啊?這麼晚了還出去?林媽媽說侯府下了鑰便不能在外隨意走動了,若是被人看到……」
「所以我們要悄悄的。」沈蘭說著便催促錦書去把藥箱拿來。
落雪齋本就偏僻,又因沈蘭是外客,除了林媽媽和幾個粗使丫頭之外,並沒有安排其他的人,此時下了鑰,她們都已經回房歇息了,剛才在屋裡,沈蘭也看到巡房的幾個婆子剛走過去,她們毫無阻礙地便離開了落雪齋,一路偏僻小道來到梅姨娘居住的翠玉軒。
「姑娘,這好像是梅姨娘住的地方?」在侯府已呆了半個月,錦書也對侯府各房了解了些。
沈蘭沒應她,繞過月洞,進了翠玉軒,錦書也只好跟了上去。
此刻,翠玉軒正廂房裡一片昏暗,連一點守夜的燈火都沒有,而一旁的一間耳房裡卻傳來幾個婆子丫鬟打葉子牌的哄鬧聲。
「她們怎的這樣?也太沒規矩了。」錦書自小便與自家小姐一般循規守矩,盡心盡力地做著一個丫鬟的本分,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下人,梅姨娘性命垂危,這些下人竟無一個在旁侍候守夜。
沈蘭讓她莫要言語,兩人趁著耳房透出的光繞到正廂房,房門沒有關,她們推門而入。
屋子裡十分昏暗,裡間里隱約傳出女子微弱的□□聲。
沈蘭帶著錦書一起進了裡間,左邊的窗子開著,慘澹的寥寥星光照進來,她看到了躺在床上面色漲紅昏迷不醒的梅姨娘。
梅姨娘恍如在做一場可怕的噩夢,原本漂亮的五官因為痛苦而扭曲,身下蓬亂的頭髮被汗濕得如水洗一般。
沈蘭上去探了探她的額頭,果然滾燙。
「錦書,拿一顆百寶丸來餵梅姨娘服下。」
她看到梅姨娘身上的傷口便知,梅姨娘的發熱是因這些傷口而起,藥箱裡備的百寶丸正好對症下藥。
錦書拿了顆百寶丸,用桌子上的涼茶水給梅姨娘送服,昏迷的梅姨娘被水嗆得重咳了兩下,幸好還是將百寶丸咽了下去。
沈蘭又讓錦書拿了些金瘡藥來,她把梅姨娘的衣裳解開,看到她身上的傷口不由冷吸了一口氣。
這哪裡是一個嬌嬌女兒的身子,分明是久經拷打的囚徒。
她初來之日梅姨娘被打的傷口絲毫未見恢復,反而紅腫泛膿,甚至身上更多了些細細碎碎宛如斷線般的傷口。
想到這些傷口竟然都出自於侯府大公子蕭瑞之手,沈蘭不由毛骨悚然。
「天哪,梅姨娘怎會傷成這樣?便是因她要逃跑大公子罰她,這樣的處罰也太重了。」錦書不敢置信一個大家公子竟做出這等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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