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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最近一家人挤在二十多平的小筒子楼里,不仅王元莉天天闹意见说住不惯,就是他妹和妈妈也每天都要和他说几句元莉的不是,他听得耳朵都磨茧,现在下班宁愿在外面溜达,都不想回家。
当初要是不搭上王元莉,多在沈爱立这里花花心思,他现在定然不会过这么窝囊的日子。
想到王元莉的肚子越来越大,明年二月份怕就要生产,到时候家里再多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娃娃,一家人怕是更要疯。
张柏年不觉又伤起脑筋来。
一路上,爱立瞅了樊铎匀好几眼,和先前一样黑,人好像还瘦了点,估计最近的调研地生活比较辛苦,琢磨着,这几天好好给他做点吃的,想到这里,很有信心地和樊铎匀道:“今晚上,就让小樊同志尝尝小沈同志的手艺!”
她眉眼里都是得意,樊铎匀望着她这么鲜活的样子,终于不再是相片,也不是记忆,笑道:“爱立,我很期待。”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很期待!
一路人,沈爱立简单地和他说了一下,最近几人绊在梳棉机大小漏底上的事,又道:“我妈妈老家也是江省那边的,她前些天给多美姐姐寄豆丝的时候,还和我念叨着老家的淮扬干丝,林亚伦说下回他妈再寄来,就分我点。”
却不想忽听樊铎匀道:“明天不知道,方不方便去你家拜访下?”
这就是见家长的意思了,沈爱立脸颊微微一红,“行吧,我妈知道我明天回家来着。”就是不知道,她忽然多带一个人回去,对妈妈来说,是惊喜还是惊吓了?
林亚伦住在白水巷,离爱立的单位不过六站,公交很快就到站,沈爱立正准备下去,前面的人忽然朝她伸了手来过,倒也没有拒绝,顺势借了一下力。
就是没想到,这手牵上以后,那人就没有松开的意思,沈爱立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时手心紧张得都微微出汗。
提前到的司晏秋,怕她找不到,特地站在院子门口等着,远远地就朝她招手,沈爱立也忙挥手,借势获得了手的自由。
这院子比南华医院的家属院,还要大一些,住得人也更多一些,林亚伦住在一楼左边的一间,曾一鸣和李明悟正坐在门前的小凳子上择菜,卓凡正在院里的水井旁打水洗菜,见她还带了一位男同志来,司晏秋诧异了一下,笑道:“爱立,虽然林亚伦说可以带家属,你这也不能找个人来滥竽充数啊。”
爱立拍了拍樊铎匀的胳膊,微微昂头道:“这位可不是充数的,和大家介绍一下,我对象,樊铎匀同志,今天刚到的,就带过来和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又向樊铎匀简单介绍了下几人。
先前早在信里,爱立就和他提及过林亚伦.曾一鸣等人,樊铎匀也稍微知道一点他们的情况,笑道:“因为来的突然,爱立不知情,不好毁了大家的约,就带着我过来了,给大家添麻烦了。”
林亚伦忙道:“不用客气,欢迎,欢迎。”
几人这才打量起樊铎匀来,司晏秋一眼望过去,就看出这男同志身材比例好,宽肩窄腰,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都像电影画报上的明星一样,洗菜的时候,悄悄和爱立道:“你这对象哪找的啊?我都觉得看着有些晃眼。”
爱立见樊铎匀正和曾一鸣聊天,没注意到她这边,小声和司晏秋道:“姐妹,不瞒你说,我就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就处成对象了。”
司晏秋有些好笑地捂住了嘴,“爱立,你可真逗!”
晚饭有一半是沈爱立做的,红烧肉.淮扬干丝.腊肉藜蒿.凉拌海带丝,司晏秋做了一个清蒸武昌鱼.地三鲜.紫菜蛋花汤,曾一鸣又去饭店买了一份卤耳朵和盐水花生过来。
动筷子之前,曾一鸣道:“这回爱立开了个好头,带来了我们这几人里的第一位对象,也希望大家再接再厉,下回把亚伦的小屋子挤满。”
林亚伦笑道:“欢迎欢迎,我多攒几张小板凳票,保准以后你们带娃过来,都有的坐。”又和大家道:“快尝尝爱立做的这个淮扬干丝,我看这汤倒和我老家的做法差不多。”
大家都尝了一口,樊铎匀也有些惊艳,他一直以为爱立夸耀自己手艺好,是瞎诌的,没想到还真的会。他注意到爱立的刀工也很好,显然确实是经常做饭的,他想以沈家的条件,她妈妈定然都舍不得让她经常下厨。
她那边的家庭,或者说家人,怕是尚比不得沈家的。
印象里十四岁,还爱吃奶糖的小姑娘,在他不知道的时空里,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
沈爱立完全不知道,她不过做了一道菜,樊铎匀都能把她想象成一个爹妈不疼的小可怜。
酒过三巡,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林亚伦起身拉了电灯。和大家笑道:“今个还是我回来最早的一天,我平时都回的晚,洗洗就睡了,电费都省了。”
卓凡好笑道:“你这话说的,搞得在座的谁不是一样,”说到这里和樊铎匀道:“我们有时候都笑话爱立,一个有对象的,整天还和我们厮混在一块儿,樊同志有没有调回来的计划啊?等你回来,我们怕是就难经常见到爱立了。”
樊铎匀微微笑道:“有这计划,但是可能还要过个一年。爱立怕是舍不得不和你们见面,她常在信里说遇到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司晏秋笑道:“虽然我这么说,有点不厚道,但还是要说,樊同志不和我们抢沈高工,那可真是太好了,哈哈,来,为这个,我们也得碰一杯。”
樊铎匀听她朋友称呼她“沈高工”,眼里闪过笑意,她可没在信里提这事。
举杯道:“感谢大家对爱立的照顾。”
气氛正好,忽听楼上吵了起来,又砸凳子,又摔盆,哐哐当当的,让人想忽视都难。
司晏秋皱眉道:“亚伦,这谁家啊,吵架还砸起东西来?”
林亚伦朝上指了指,“是二楼的张家,六月的时候好像新娶了个媳妇,闹腾了几个月了,要不是现在房子不好找,我都想搬走算了。”
司晏秋正想着,姓张,又是六月娶的新媳妇,不会就是那家吧?
就听林亚伦和爱立道:“他家儿子和你一个单位的好像,我听说是在供销科。”
“不会是张柏年吧?”沈爱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
林亚伦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叫这个名字,我平时早出晚归的,和他见得少,经常骑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衣服穿得还比较时兴。”就是和他家的条件似乎不是那么搭,那家好像和他这屋子差不多大,他一个住着,稍显宽敞,张家可有五口人,再加上新媳妇,就有六口人了。
不知道得挤成什么样。
大家还在猜测是否是张柏年家,就听到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大吼,“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从这跳下去,一尸两命,看算谁的?”
爱立立马就认出来,皱眉道:“这是王元莉的声音,竟真得是张柏年家。”
张柏年这个名字,司晏秋和爱立讨论过两回,大家都有些印象,曾一鸣笑道:“真这么巧啊,咱们来亚伦这吃个饭,还赶巧遇到热闹了。”
爱立苦笑道:“还有更巧的,这要跳楼的,还是我以前的室友呢!”
又听楼上声嘶力竭地喊道:“这个孩子就是张柏年的,就是你张家的种,我和姓杨的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这老太婆,等你害死了自己的亲孙子,我看你亏不亏心,亏不亏心!”
接着就是一阵爆发式的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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