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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源见她额上隐隐有黑气涌动,似乎也放松下来,轻笑了一声:“事到如今,你知道了又如何?”
安知灵摇了摇头,责怪他不地道似的叹了口气:“你是要我拿命来换你的命了?”
“怎么是换我的命哪?”姜源恶意地讥笑道,“这分明是换明家那小子的命。”
安知灵目光斜斜地看他,伸手将洗尘石在半空中抛几下,似乎手中拿着的当真只是块普通的石头,却叫姜源胆战心惊的随着她的动作,目光上下移动个不停。
她唇边却忽然露出个笑来:“好吧,你说得不错,你先将摄魂针给我,我就将这石头给你。”
姜源冷笑一声:“安知灵我看你该弄弄清楚,事到如今到底是谁在求着谁。”
青衫女子握着那石头,拿棱角割破了掌心,鲜血从紧握着的指缝里流出来滴到了地上。她掌心的灵石浇灌了鲜血在她手中有了反应,瞬间扑闪扑闪地亮了起来。
塔阁里的女子一声轻呼,姜源虽看不见她,但见状也是神色一振,紧盯着她手心里的光源,露出几分噬血的贪婪。顾望乡隐在一旁,此时终于察觉出了几分不对,皱眉喝止道:“你干什么,先把石头给他就是了!”
“我生平最讨厌受人摆布,”安知灵一字一顿道,也不知在与谁说,她脸色有些苍白,但目光却亮得吓人。只见她攥着那石头忽然将手伸出了窗外,姜源心头一跳:“住手!”
“我拿不到摄魂针,你自然也拿不到洗尘石,如何?”
安知灵目色微微发红,她手中的灵石闪烁不停,如同受到感召的恶魔,只待从她身上抽取新的魂魄,滋养自身的灵力。整座石塔似乎感受到了灵石的力量,跟着微微颤动起来,木梁上簌簌抖落微尘。
姜源恨恨的看着她,一旦洗尘石开始清洗新的元魄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他飞快地思索了一瞬,将指尖三枚摄魂针扔了过去。安知灵伸手接住,果然看见针尖一点荧光,碰着她时微微地闪烁了一下。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姜源厌恶道,“快将灵石给我!”
安知灵看了他一眼,将手中三根银针握在手里,果然将石头也扔了过去。姜源慌忙伸手接住,只见那蓝色的石头上一层鲜血,好似慢慢渗透进石块里,渗得越多,灵石上头的蓝光越亮。他刚一握住,便觉得这灵石似在无穷无尽地吸取他身上的污秽之气,眨眼间身上沉疴大癒,连先前始终不见愈合的伤口也快速地痊愈,不过一会儿便身心俱轻,不由双眼发光,大笑起来:“好!天助我也!”
灵石的光芒愈盛,小凌霄中的动静好像也就越大,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连塔阁周围四立的木柜也开始微微晃动起来,地下的木板吱呀作响,好似呼救。
安知灵转头将那三根摄魂针与身上的玲珑盒放在一起,一同放进了地上躺着的少年怀里。忽然听身后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一声惊呼。姜源满脸惊恐地看着手心的灵石,这石头起先将他身上重伤的浊气吸了进去,但转眼功夫,像是发现这点浊气还远远不能填饱它的胃口,便开始撕咬他的血肉,吞噬他的魂魄,他只觉得身上的本就不多的灵力也在被快速吸食,连带着整个的元魂都渐渐不稳起来。
“你……你干了什么?”他脸上渐渐蔓延出黑纹,握着灵石的手臂也似乎不再受他控制,不由高声惊呼道。
安知灵冷眼旁观,冷笑一声:“大概是昳陵的邪祟方才一并被吸食了进去吧。”
季初云已不在石中,如今昳陵邪祟入石,安知灵的生魂不但不能洗清石上邪气,反而使得石中魔气大涨,转眼间就能将这塔中之人,全部吞噬殆尽。
顾望乡站在五步外望着地上被魔气困住挣扎翻转惨叫不断的人,似乎面有不忍:“你想和他同归于尽?”
“胡说什么。”安知灵淡淡道,“看如今,怎么也该是他比我先死才对。”
她从昳陵出来便一直有意压制着体内邪气,青越曾告诫过她不可妄动灵力,否则染了魔气接着便是走火入魔,药石无医。她如今邪气大开,确实是存着玉石俱焚的心思了。
洗尘石原本镇着小凌霄内一众邪祟,如今先是叫季涉取了下来,安知灵又放出了邪灵在这塔中,一时间这石塔几乎可以算是地动山摇,塔阁之内风卷云涌,如同狂风过境,简直叫人睁不开眼。
姜源没想到她竟存了这种鱼死网破的心思,剧痛之中挣扎着撑着墙壁爬起来想往窗边破窗而出。但安知灵早已看透了他的意图,冷笑一声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姜源本就身受重伤,如今灵力虚弱,竟没有挣脱,反而一个踉跄扑倒在地,那石头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一旁,邪风却并未停止。石中季初云元魄已出,洗尘石内再无清气净化,如今吸食了大量昳陵的邪气,不将他二人的元魂吸食干净不会停止。
他绝望之下四肢并用爬到窗边,安知灵却干脆坐到了他身上,伸手掐住他的喉咙。她脸上满上残忍而又麻木的杀意,似乎早已经没有了神智。
“求……救……”姜源惊惧交加之下,目眦尽裂,只觉得四肢无法动弹,临死之前恍惚听见自己喉骨断裂的清脆响声。
灵石收裹了他的魂魄,似乎渐渐餮足,阁中动静稍有减弱。安知灵却对这一切无知无觉,她只能感觉到内心无尽的恶意,痛苦仇恨悲伤完全将她包裹在了一起,一片昏昏沉沉的混沌之中,只听见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清笛,她知道这是季初云在吹笛,和在这山中许多个夜里那样,笛声清越动听,如同天地初开时第一道曙光,劈开了周围的混沌,叫人神思一明。
她还来不及抓住这转瞬即逝的一丝清明,只觉得眼前亮起白光渐渐现出一道模糊人形。
“好啊,一个两个都抢着去死,”那人像被气得发笑,他咬牙切齿道,“我说过这事你说了不算。”
安知灵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瞳孔中的赤红似乎在这阵阵笛声中褪去了些许,终于能看得清眼前人的面容:“顾望乡……”
娃娃脸的青年笑了笑,印象中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这样对她笑,像个长辈看着一个不争气的小辈,但又有些无法的纵容:“好在没有来世可再叫你们还我了。”
“你……”
安知灵朦朦胧胧中似要张嘴挽留,但虚脱到再吐不出一个字,耳边吹笛人的笛声渐渐低沉,如同送别,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过身往光亮处走去。
他每一步都走的坚定,毫无留恋像是解脱,他往光明处走去,终于消失在了光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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