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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一看,是三皇子司马濯。
他素服衰衣端坐在桌前,手持杯盏,风神高朗,琼林玉树,仿佛身处位置不是华美诡谲的宫闱,而是清风朗月的山林溪涧。
对上他的目光,司马濯朝他微微一笑。
大皇子抿唇,却笑不出来。
对这个三弟,他的情绪一向复杂。
当年坠马之事,要说是被三弟害的,也不尽然,毕竟三弟也是被奸人设计,才带累了自己。
且这事之后,三弟就被那和尚带去西域,孤苦伶仃一稚童,背井离乡数十年,其中苦难无须多提。
可若要说半点不怪三弟,大皇子自认也没那么广阔的胸襟,毕竟残废多年的屈辱与非议,一点点将他的尊严与骄傲磨平、磨灭。
譬如方才——若他没瘸,何须忍气吞声?
短暂对视后,兄弟俩谁也没开口,最后是大皇子偏过脸,拿着祝告文离开了。
“二皇兄也太欺负人了。”
五皇子在司马濯面前低声感慨着,他觉着这位刚回来的三皇兄与自己都是母族衰弱、不得势的皇子,下意识将他引为同类,说话也不那么避讳:“大皇兄真可怜……”
司马濯把玩着小巧的杯盏,薄唇微牵,眼底一片薄凉:“是啊,可怜。”
可皇宫之中,向来容不下可怜之人。
申末时分,夕哭开始,傍晚的风吹得白幡猎猎作响。
“举哀——”
礼官高声唱喏,皇子公主们依次上前祭奠,大皇子行动不便,四拜之后,小太监上前扶着他起身。
二皇子在后头瞧着,心里蔑骂着:废物。
不曾想轮到他上前时,才刚抬起一步,后膝忽的像是挨了一击,痛得他龇牙咧嘴叫了一声,身子也猛地朝前踉跄。
若不是身旁的小太监扶了一把,整个人怕是要栽倒香台之上,纵然如此,他这边不小的动静也惹来无数目光。
上首的晋宣帝偏过头,见他这狼狈模样,又想到太监所禀祝告文之争,心头不悦更甚,皱眉呵斥:“灵前失仪,成何体统!”
天子一怒,可伏尸百万。
殿内众人心惊胆战,齐刷刷跪下:“陛下息怒。”
云绾见宁妃、德妃她们都跪了,刚要跪下,晋宣帝抻住她的手,让她站着。
这边二皇子吓得脸色发白,伏在地上告罪:“父皇息怒,儿臣不是有意的,实是膝上忽然吃痛,一时没站稳,这才惊扰祖母灵堂,儿臣深悔,还请父皇饶恕……”
“一时没站稳?”晋宣帝面容冷肃:“朕看你是心不在焉,毫无敬意!来人,将二皇子带出去,打二十杖,给他涨涨记性,让他知道何为孝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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