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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话……
说起来,秦淮好像真的从来没见过枭遥的家里人——除了他的那个姐姐,就没有人接他放学了。
想到这儿,秦淮不知不觉浅浅叹了一声,尽管他也不知道这叹气是为了什么。他压低嗓音,问徐华道:“医生有没有说他怎么样?”
“也说要等抽血了拿去验才知道,应该跟你的状况差不多,说可能是什么易感……什么的,”说到这里,徐华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衣角,扯着嘴角一笑,秦淮敏锐地从这笑里读到了一丝窘迫,“我没读多少书,医生讲的那些词我也听不懂,反正大概是这个意思。”
徐华看了一眼枭遥,接着说道:“他路上一直搀着你呢,我看他脸色难看得不行了也还是不放手,一直到医院门口才倒下。是你学校的朋友啊?”
秦淮听了,点了一下头,没有多说。
他本想送徐华和秦漾回家,但一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没人管的,他就又有些心软,就算自己过会儿还是要回来,也还是觉得自己就这么离开不太好,像把人丢下了,很不义气。
想到这儿,秦淮走至枭遥床边,伸出手,想触碰一下对方的肩膀,试探能否将人叫醒。他其实对此并没有抱多少期望,毕竟听徐华的形容,枭遥的状态也差不多算是“半死不活”了,可没想到的是秦淮这手才刚凑过去,躺在床上的人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说是“缓缓”,但实际上他的小动作并不慢,反而让秦淮猝不及防了一瞬,大概是因为他看起来有些虚弱,所以才显得眼皮子很沉重似的。
周遭环境的布置多为冷色,于是灯光打下来,衬得枭遥的眼底也是苍白一片。秦淮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就像枭遥定定地看着他的那样。他们的目光像是没修干净毛边的粗糙绸带,相擦而过时,磨出如沙一般的声响,哑哑的。
秦淮不太自然地站直身子,右手抚上自己的后颈,道:“我要回家一趟,你要不叫你家里人过来陪你。”
枭遥撑着胳膊坐起来,视线还是停留在秦淮的双眼上。
“你还回来吗?”
闻言,秦淮点头,说:“嗯。等医生上班,我们两个还有检查要做。”
“嗯。”枭遥应了一声。
沉默片刻,秦淮突然问他:“要我给你带早饭吗?”
多此一举的一番话。
可是枭遥看着他,点点头,应了声:“要。”
红色围巾
秦淮在家并没有待多久,他几乎只是陪着徐华和秦漾安全到家以后,便拎着家里厨房的一袋垃圾出了门。临走前,他脚步一顿,又折返上楼,从自己的衣柜里多拿了一条围巾。
冬,凌晨五点四十三分,天光掩在地平线下,还一丝都透不出来。这个时间,公交车连早车都还没发,秦淮问徐华借了他的电瓶车,打算自己骑去医院——虽然打车又快又方便,但秦淮家住的位置比较偏,离市里的医院更是有些距离,打车过去一次的钱都够家里吃一顿很不错的饭菜了。
徐华的电瓶车还停在烧烤摊到家的那条路上,只匆匆靠在一棵树下,连车钥匙都没来得及拔,也是幸运,居然没被人偷。
再次到达医院附近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街道上早点摊的生意也火热起来。秦淮给枭遥发了一条消息,问他要吃什么,对方却迟迟都没有回复,不知道是不是又睡过去了。天冷,站在路边傻等迟早要被寒风吹出毛病来,于是秦淮想了想,干脆问老板娘要了两笼灌汤包——既然枭遥没说要求,那就和他吃一样的好了。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走进医院门诊楼的正大门时,枭遥就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正远远望着他。
就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好像早知道秦淮会从哪里出现一样。
秦淮走过去,微微一弯腰,将手里拎着的围巾塞进枭遥揣着的手里,又把装着灌汤包的打包盒递到枭遥面前,待对方伸出手接下,才走到一边的空位置上坐下。
“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我,就随便买了,爱吃不吃。”秦淮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他,低着头自顾自拆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讲道。
枭遥扭过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谢谢。”
秦淮塞给他的围巾触感柔软又带些针织物独属的那种粗糙,毛线交缠摩擦分叉而出的细毛扎在掌心的皮肤上,直挠到心里,痒痒的。枭遥垂眸看着,眼镜片反射出脚边灰白色的大理纹地砖的模糊光影,待他微微一动,又映出那条围巾的影子——红色的,像火。
他提着围巾的一端,将那团火一圈一圈地缠在颈上,贴近脸颊。隔着几乎可以不计数的那几公分,他嗅到这松软针织物上残留着的室外的寒冷的空气味道,以及在这气息之下,淡淡的木头香。
像是刚从木制衣柜中取出来的——从上一个冬天开始,静静躺在柜子中等待下一个冬天的到来,于是一年的时间过去,木头的气味一丝丝钻入纤维的空隙中,留下难以避免的尘封过后的痕迹。
虽然嘴上总是说着讨厌他,但秦淮似乎真的是个很心软的人。
两人莫名默契地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埋头将塑料餐盒里的小包子吃完,便齐齐站起身来,把垃圾分类收拾好,丢到就近的垃圾桶里去。
枭遥好像没怎么来过医院,至少是不太知道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光是在网上找教程就花了不少时间。见他表情严肃,秦淮不动声色地挪了一小步,斜眼一瞄,发现枭遥正一本正经地在搜索引擎的输入框中打字:“生病去医院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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