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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聊到零点,直到林亦扬给她发来了拜年信息,徐知苡才恍然发觉新的一年已经开始。火树银花在黯黑的荧幕炸开的那一刻,她点开qq,给那个显示已离线的头像发了条信息。“新年快乐——祝你岁岁无恙,永远意气风发”。待信息发送成功后,徐知苡才切回wx,注意到林亦扬也给她发了条新年信息,还有一个拜年红包,都是卡在零秒的那一刻发来的。他祝她天天开心,考上心仪的大学。徐知苡想了想,也立刻给他发了几句新年祝福,红包她没领,等着到时间自己自动退回去。手机持续不断的震动,各种各样的拜年信息如潮水般涌来,徐知苡给周湘倚也发去了新年祝福,还附带了一个新年红包。那头不知道在忙什么,没回。她把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没关紧的纱窗外面,黑漆漆的夜空此时点缀在五光十色的烟花中,为这寒冷的冬日添上了温暖的颜色,远处此起彼伏的倒数声似乎回荡在喧嚣里。徐知苡望着屹立在高楼的霓虹灯,浅浅一笑。暗恋你的过完了初一,徐知苡就开始去补习班,没日没夜的沉浸在题海里,家里通常只有她一个人,初一到初五,阮芝忙着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同事间的,老同学的,比平时工作还要忙。不过再忙,她都会回来给徐知苡做顿饭。这个年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补习班结束那天有活跃的同学办了个party,也邀请了徐知苡,她本来不想去的,阮芝这次却破天荒的叫她去放松放松。时间定的是晚上八点多,等到了七点,徐知苡就准备出门,暮冬之际,外面的世界还在下着鹅毛大雪,室内因为有暖气而显得温暖如春,正因为如此,徐知苡才不想多带件外套。只是临出门的时候,阮芝从晚间新闻里抬头打量了她的那身装扮,担心不耐寒,去房间里把她的那件鹅黄色的毛呢外套塞给了她。下到楼下,迎面的寒风凛凛拂过面颊,小区里的一排排香樟树发出沙沙的呜咽声。天色如同染了墨,看不出天空原来的颜色。有种风雨欲来的前兆。跑上去带伞已经来不及了,徐知苡踟蹰了几秒,还是弯腰坐进了已经到楼下的出租车里面。四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一家清吧前面。没有纸醉金迷的糜丽,也没有醉生梦死的奢华,清吧的门面简单又不失气派,原木色的外围显得古朴典雅,听说这次选地方的同学跟这家店的老板有层关系。进到里面,又是另一一种不同与外面的装修风格,头顶的纱网灯笼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排列顺序,还有那些标志性的风马旗,显而易见的,这是一家藏式清吧。上了二楼预订好的包间,里面已经坐了一些人,等人都来齐了,侍应生才陆陆续续的上菜,席间,大家也都不拘束,几个小笑话就把气氛炒的很火热。徐知苡静静的听着,偶尔弯唇脉脉含笑。这场聚会持续了两个小时才散,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细细渺渺的小雨,路上都是一高一低的小水洼。打车软件前面还有五个人,徐知苡婉拒了好心男同学顺路送她的好意,站在廊下等了五分钟,绿色的出租车缓缓停在她面前。上了车,报了号码,车子就又驶进了缥缈模糊的雨幕当中。徐知苡隔着窗看外面的夜景,车水马龙的不夜城像只巨兽匍匐在未知的地下,手机在手心里震动了一下,本来是想回信息的,却不小心点进了qq页面,那条乱码就横亘在她和他的对话框上。除夕那个晚上她已经睡了,第二天起来才看到的那两条信息。一条是:“新年快乐。”还有一条便是那条不长不短的乱码。估计是发错了,徐知苡也没删,就让它静静的躺在那里。回复了刚刚那条信息,徐知苡漫不经心的抬头望窗外扫去一眼,视线突然就顿在一个咖啡馆的拐角处。“师傅,麻烦就这里下车。”徐知苡带了点急腔对着出租车司机说,车门一打开,她来不及撑伞,就这样冒冒然跑进了雨中,很快,稀稀疏疏的雨丝就打湿了她的鬓发。浓郁萧索的夜色下,身着米色针织裙的少女快步走到穿着黑色刺绣套头卫衣的少年身边,颤着手一把拽住了少年裹着凉意的修长指骨。雨水混着污浊的雪水留了一地都是,昏黄暗淡的路灯氤氲在砖红色的地砖上面,反射出一种瑰丽的妖冶。前面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徐知苡牵着身边的人往那走,被牵的那人安安静静的跟在她后面,两只手一冷一热,有滚烫的温度流淌在交缠的两只手里面。陈嘉屹瞥了眼握在一起的两只手,随即垂下眼皮。便利店灯火通明,徐知苡走进去要了两把伞,扫了钱,不顾营业员异样的眼神,径直走出去。檐下的少年低着头立在那儿,宛如被人打断了傲骨,浑身散发着一种颓然无力的气息。徐知苡见过乖戾倨傲的陈嘉屹,也见过站在领奖台上意气风发的陈嘉屹,还有桀骜无训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陈嘉屹,唯独没见过今天晚上的陈嘉屹。一个落魄颓然,跟之前截然相反的陈嘉屹。黑色的卫衣外套上正滴着水,徐知苡默了默,摸出包里的纸巾递过去,她自己都没有擦,只想着这么冷他可能会感冒。眼前的手指葱白纤长,指甲泛着淡粉色,如同上好的凝脂玉,被水浸过般温润光滑,陈嘉屹不错眼的看了会儿,没接那纸,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一字一顿的开口:“可怜我?”他的声音有种磨砂过的喑哑,却清晰无比的传入了徐知苡的耳里,她抿了抿唇,把纸巾又往前递了一下。陈嘉屹扯了下嘴角,说:“不需要。”他语气算不上好,甚至还带了几分冷漠。但少女还是维持着递纸的姿势,脸上是淡淡的倔强。
良久,手里的纸巾才被人拿走。陈嘉屹捏着手里的纸,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撩起眼皮扫了一眼淡白灯光下的少女。上身披了件鹅黄色的毛呢外套,奶嘟嘟的显得人异常娇小,半长的针织裙自然垂落在纤细的脚腕处,细细的脖颈下是条格纹淡色系围巾,她全身也被打湿了,细密的水珠黏在布料上,在灯下发出晶莹的光泽。被雨水洗过的眉眼不显狼狈,反而越发衬得光华清丽,只是唇色有点发白。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湿润的雾气缭绕在两人之间,徐知苡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心揪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有心想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却在瞥见他伤痕累累的右手时失语了几秒钟。刚刚她拽他的是左手,所以没有发现他右边的手正淌着血。陈嘉屹今晚情绪很糟糕,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这样子,对于他来说,过年代表着噩梦,今天是噩梦重现的日子。徐知苡感觉到他一瞬间升腾起来的戾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下意识的牵起了他的手:你等我一下。”说完,她重新进了便利店,披在肩上的发丝像被雨丝蒙上了一层轻纱。没一会儿,徐知苡就出来了,手里多了个袋子。便利店外面放了张休闲长椅,此刻没有人坐,她就坐在长椅上帮陈嘉屹上了药。她做这一切的时候,陈嘉屹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很久,他也被淋了雨,前额的碎发湿湿的搭在他冷白的皮肤上,两种极致的色差让他的眉眼呈现出一种变态的白,夹杂着锋利的戾气,周身弥漫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可偏偏,这么一个仿若高岭之花的少年,此刻却任由旁边的少女摆弄,那折弯的脊背,似乎在宣告着他为她俯首称臣。路过的两位女孩子打着伞,望见这一幕,眼底盛着满满的羡慕。两人走远了,回头再看,却看见少年抬起冷白瘦长的腕骨,在为女孩子擦着发丝上的雨丝。那双淡漠的眉眼里,神情专注的就好像他眼里只有眼前人。开学那天,徐知苡起了个大早,橘红色的日光悬在城市的上空,拉开窗帘,徐知苡发现昨晚的那场大雪已经停了,隔壁天窗上落满了白馥馥的雪沫子,仿佛一场白色的樱花盛宴。早上要开会,简单收拾了一下她就出门去学校,其他年级还没有开学,街上行人廖廖,不复往常那般热闹。只有零星几家店铺开门卖早餐,徐知苡买了瓶纯牛奶和三明治,也顺便帮周湘倚买了一份。来的早,班上还没什么人,路过林亦扬位置的时候,两人跟之前一样打了个招呼,男生清润的眉眼被口罩遮了大半,看不清神情,徐知苡关心的了他一句:“感冒了吗?”话音未落,林亦扬压抑的咳嗽声回响在教室里,他侧着脸,朝她摆手:“你看出来了?”徐知苡这才发现他白皙的手背上有个针孔的痕迹,如果不近身看的话是发现不了的。林亦扬克制着喉咙里的痒意,笑了笑说:“小时候经常这样,一到下雪天就会感冒个一两次,习惯了,别担心。”他的嗓子很不舒服,一说话就想咳嗽,清俊雅致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看他咳嗽的这么厉害,徐知苡心里有点担心。早上有个级会,七点半广播里及时响起了级长中气十足的声音。周湘倚刚把早餐解决掉,拍了拍手里的碎屑,伸了个懒腰:“这么冷的天,还要开会,级主任可真会折腾我们。”嫩绿色的棉服是短款的,她站起来的时候抽上去,连带着内里的针织衫也跟着往上抽,露出一小截脆藕似的腰线,吴浩杰看着碍眼极了,眸色暗了几分。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拽自己的衣服,周湘倚皱皱眉,眼角一瞥,就捉到了那个“罪魁祸首”:“干嘛啊,大早上的大手大脚的,离我远点儿。”她说这话声音有点大,幸亏广播还没停,班上没多少人注意这边,也没听清周湘倚在说什么,不然,吴浩杰觉得他的“一世英名”都要被她搞臭了。徐知苡茫然的看了眼又开始“作妖”的两个人,起身离开座位。早上吃了几粒感冒药,这会儿药性上来,林亦扬感觉自己脑子里像堵着团棉花,晕乎乎的有点飘,他尝试从位置上坐起来,起身太快了,身形一晃就要倒,一双纤细的手臂骤然伸过来帮他稳住了。他闻到了一种清淡的类似于沐浴露的的香味,这股清香,奇迹般的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点。扶着他坐回位置上,徐知苡把刚刚老班允许他不用开级会的话说给他听。林亦扬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对着她朗朗一笑,感觉肩上被那只纤纤素手碰到的地方在隐隐发着热。外面周湘倚在叫她快点,徐知苡来不及再说什么,转身跑下楼梯。每次开会都逃不过校领导的长篇大论,台上级长侃侃而谈对底下学子的期许和憧憬,台下的学生有的昏昏欲睡,有的拿着张纸念念有词。没想到这次开会时间那么久,刚刚跑的太急,徐知苡什么也没带出来,睁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望着台上滔滔不绝的级长口沫纷飞,捱了几分钟,那些老生常谈的东西能听的人长茧子。突然,隔壁五班爆发了一阵骚动,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儿。清晨的空气湿润润的裹着凉意,徐知苡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水珠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微微发颤,她顺着人群看过去,柔顺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飘逸的弧度。清一色的黑白相间的校服中,一道挺括颀长的身影在那些暗沉的身影中脱颖而出。仿佛自带光芒。少年站的笔直,校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银色拉链只是拉到一半,露出里面的白t,脖颈修长,再往上,性感的喉结此刻正正上下滑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横斜的枝桠点点星星打在他身上,氤氲出一片模糊的光晕。晨曦中,他低着头,侧脸线条被晨间的雾气勾勒出一分暖意,偏偏嘴角勾着一抹痞气的笑,懒洋洋的在听别人跟他说话。就好像刚刚的那段小骚动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他长身玉立,什么也不放在眼里。对旁人的喜怒哀乐无动于衷。看见他那一刹那,徐知苡呼吸停了两秒,然后是急剧的跳动,隐秘的欢喜如同潮水般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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