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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林平大喘着气擡头看窦利钧，莫名的，两人相视一笑。今夜的一切都是如此莫名其妙。窦利钧让林平跟他走，他们的伙伴已经拉开了仓库的灯，偌大的仓库墙上满是彩绘。行为艺术，林平看不懂但是尊重。

老周在捏泥塑，林平钦佩他旺盛的精力，这会儿已经是淩晨一点半了，可他们看上去都不像要睡觉的样子。窦利钧站在咖啡机前磨豆子，林平嗫嚅着问：“不睡觉了？”

窦利钧说：“睡，给他们磨的。”

林平只以为是回去睡，窦利钧很快带他到二楼，拿出两条睡袋，林平傻眼，怔怔的看他。

“抱歉。两点了，今晚就在这儿睡吧。”窦利钧把睡袋给他铺开。

仓库是他们几个的根据地，时常会来，所以物品一应俱全，连独卫都有，可以在里面洗澡。只是没有床，他们都睡睡袋。老周以前想弄榻榻米，北方干燥没有那麽多虫子，但是有人吓唬老周有蚰蜒，爬上榻榻米钻人耳朵里。老周鸡皮疙瘩起一身。

林平很少在外留宿，他没有那麽丰富的夜生活，一开始还不自在，但又无法拒绝，只好洗漱完以后钻进睡袋。这种感觉很新奇。窦利钧在他后面，用他用过的浴室，闻到水汽里的薄荷味儿。林平才躺下不久窦利钧也就跟着躺下了。窸窸窣窣的动静被放大，楼下老周他们还在吵闹，林平却能清晰的听见窦利钧钻睡袋的声音。

他们挨的很近。林平下意识呼吸一窒。

他扭头，看到窦利钧散下来的碎发和高挺的鼻梁。这个距离…林平有点想往后退，但睡袋禁锢住了他。

窦利钧似乎要凑更近对他说些什麽，林平瞪大眼睛，听到楼下老周喊：“军军，爬山，去吗？”

现在？大晚上去爬山？林平难以想象的望着窦利钧，生怕窦利钧说去。他已经开始觉得疲惫，只想睡觉了。万一窦利钧要去，那麽他也要跟着去吗。无论是独自回家还是独自走那段有流浪狗出没的路段林平都觉得怪怪的。

甚至于他觉得跟窦利钧一起躺在这里也没那麽难以接受了。

窦利钧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半个身子探出睡袋，啓唇说话前斜了眼林平。林平被他看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这让窦利钧发出一声轻笑，悠悠的抛出两个字说：“不去。”

楼下传来铁皮门哐当的声响，他们似乎是把门给带上了，空旷的房子上了锁，安静异常。

窦利钧去关了灯，林平双眼逐渐适应黑暗，窦利钧就睡在他旁边，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距离。林平不知道为什麽他的存在感会那麽强，下意识扭头看他时，竟注视到了他在黑夜里明亮的双眼，他就这麽看着林平。林平想起那晚坐他的宝马，窦利钧透过车内的镜子就是这麽看他的。

“怎麽了吗？”林平问。

窦利钧开口，道：“你不喜欢。”

林平抿了抿唇，说：“什麽？”

睡袋发出窸窣动静，窦利钧的声音就在他耳边，流水一般淌过。“我可以送你回家。如果你不喜欢睡袋，不喜欢爬山，不喜欢夜晚出门。”

一切像是没有那麽难以啓齿，林平本想否认，说没有。但窦利钧紧跟着躺了回去，他并不在乎林平那些所谓的面子话，可林平却问了一句谁也没想到的话。

他说：“韩…元就没有跟你们一起？”

窦利钧一声不吭。

林平当真就只是问问，他甚至没想到自己这样问会不会让人怀疑他对前男友余情未了。窦利钧的朋友林平脸生的很，这些人跟韩元就不像一个圈子的，韩元就没有这麽“浪漫”亦或者说是不着边际的朋友。

“他要结婚了。”窦利钧突然开口。

林平嗯了声，说：“我知道。”

这下换窦利钧惊讶，重複问道：“你知道？”

“知道的。他给我发消息，问我想不想参加他的婚礼。”林平平静开口，“我就问他。你想让我参加吗？”

夜晚的空气里似乎流动着吐真剂，林平在窦利钧面前毫无保留。

“我们认识七年了，他跟那个女孩子见面还不到一个月。”林平用一种颇为沧桑的语气感慨道：“后来者居上。”

窦利钧酝酿着，林平又说道：“他是不是邀请你了？他应该都邀请你们这些朋友了。你们当中很多人都不太喜欢我。”最后一句几乎是林平嘟囔出来的。

窦利钧刚要说不是。林平冒出一句：“但你好像不一样。”窦利钧闻言目光闪烁，他好心情的对林平道：“老周这些人，夏天跳金水河，秋天爬梅山。他们也认识韩元就，但韩元就一次也没来过。”

林平从来不知道这回事。

“老周讨厌韩元就，他嫌他装。”

韩元就骨子里就带那个，尽管出身不能决定一切，幼时的贫穷与拮据让他格外要强与争气，以至于他成年后总有些不茍言笑。老周爱开玩笑，嘴上没个把门的，他们处不到一块儿去。

林平懂，他说：“他就是要强。”

窦利钧哦了声，说：“那你呢？要什麽？”

林平：“要他开心。”

窦利钧又沉默了下去。林平说道：“我希望你也开心。你们都开心。少喝点酒。”少喝点酒是针对窦利钧的。窦利钧心情犹如坐过山车，起起伏伏。

“那你要去吗？“窦利钧问。

这下轮到林平不说话了。

韩元就没有给林平邀请函，林平知道他结婚那天还是因为窦利钧出门穿的格外正式，西装打领，不消说，林平自然懂。窦利钧真是衣架子，穿出一身阔气来，但领结系的歪了些，对着镜子理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