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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洋平，帮我准备两米宽一米长的长绢，外加，咳咳……各式画器。”仙道的脸是桃花红的，说话也有些无力。

“彰，好好休息吧。何况，府上没有画器啊！”洋平按下想起身的仙道，让他好生躺着。

“那就准备头号、二号、三号排笔各四支，大染、中染、小染各两支，咳咳，大小著色各二十，柳条、开面各二十，外加各色颜料。洋平，听我的话。”

洋平双手紧握着仙道热气袭人的手掌，却能知悟，自己的爱人有心兼天下的坚强。

发烧到人面桃花，他居然要做画？

待到天边欲曙时，仙道的高烧转低，迷迷糊糊地入眠，穹苍之上却淅淅簌簌地落下盛春的冷雨。这雨，打落了一地桃花堆积、梨花零落如纸屑，洋平望天，料得这寒珠子暂时不会停歇。

下了早朝，三井王又将洋平、宫城、木暮、流川他们留下商讨未知的战事，宫城直言这次国内的沸沸扬扬的仙道误国谣言将对指挥作战产生多大的影响。

“舆论是人造的，只是，现在需要一个契机。”洋平敛眉不展。

——没有人比洋平更清楚，这无耻的谬传对仙道是多大的亵渎。仙道安然面对腿伤时，洋平知晓，他强扼下心中几许的黯然；仙道手抚长枪，撩得青杉衿轻轻、怅然地拭去风过而上的微薄尘灰，良久发呆时，洋平懂得，他埋葬了几多的热望与绝望；洋平更悟得，这次“红颜误国”事件，给仙道伤痕累累的心造成了何等的重创。一个兢兢业业为国的宰相，竟落得个祸水的败名，还要被剜开旧时的硬伤。

三井想去水溶府探病，洋平拒绝了。他不想再造成任何对仙道不利的谬言。

窗外的雨依旧下着，晨后的温度却让人寒栗，气温骤减，让君臣们心情沉重。

此刻，仙道又是什么状态呢？

疼。

头麻苏苏地疼，好像比入睡前更沉重了，膝盖四周像无数青蜂蛰过一般。

外敷的止痛药膏小瓶就在离床不远的那张圆檀木桌上，他耗费全身力气坐了起来，头发已湿透，却哪来的多余体力自己坐到轮椅上再去取得。他无奈地想起了彦一。七年来，心底那份骄傲让他只接受洋平和照顾和彦一的服侍，因为彦一是欺雪谷他旧时的侍者，洋平特意从欺雪谷找来的。奇怪，洋平该是去早朝了，彦一人却哪里去了？外面喧闹不休，究竟是怎么了？

“彦一，咳，咳，……”仙道轻而乏力地唤道。

这时候，送药的小丫鬟采合端药敲门而入，一股川贝母粉的味道扑面而来。采合端碗想喂仙道喝药，仙道用手一挡。彦一将照料自己的事情委托他人，可见，他是走不开的。手抖，仙道知道自己怕是端不住碗，又不肯被人理料，只得无奈地说：“采合，将桌上的小瓷瓶拿过来吧。”

“是，大人。”采合乖巧地将碗放下，将盛药的小瓶送到仙道手上。

然后，仙道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咳咳……为什么这样嘈杂？”

采合瞪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外面下雨，可能是有人在门口避雨吧。”

仙道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帮我将彦一叫过来好吗？”

彦一是个不懂掩饰自己的人，仙道已经猜得门外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什么人能在郡王府外避雨而这样吵闹不休呢？

当仙道煞白着一张脸，顶着深陷的眼窝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和仙道一样惊讶。仙道能算到门外的百姓在闹事，却没想到泥泞的雨中，熙熙攘攘、浩浩荡荡跪了一地的人，百姓们也想不到眉宇飞扬的宰相温和儒雅的脸上竟写满了极致的疲惫。

“彦一，把伞撤了，大家不是都在雨中吗？”仙道胸前一起一伏，但依旧是如水的平静。

病

“公子，你可是在发烧着呢，不能再淋雨了！”彦一并没有听仙道的吩咐。

“彦一。”仙道没有回头，声音少有的严肃。

彦一愣了一下，手一抖，然后，咬咬牙，缓缓地，缓缓地，将蓝底白梨花油纸伞挪开，折起。

“下这么大的雨，各位都直挺挺地跪在郡王府前做什么，咳咳……是在欺仙道彰身有残疾，做不到你们这样么？咳咳咳……都起来吧。”仙道轻描淡写地说着，被冷雨那么一拍，忍不住咳嗽起来。

众人为仙道如镜的沉静平和而暗伏，突然，就有那么一两个人站了起来，接着，大家看看四周，陆陆续续的，跪了一地的人就在王府前站了一大群。

“仙道大人，您这么多年为我们谋了多少福利，我们老百姓记在心上，国家因您而安定，您和水户王爷对我们有多大的恩泽，我们也都愿天天为您和王爷祈福，我们敬您爱您，所以，才在这里跪您！我们知道，仙道大人是大义而无畏的，无私而顾全大局的！”为首的人俯首行礼，一边悲怆而滔滔不绝地说。

“咳，咳……这位大哥，不必多言，还是讲明来意吧。”仙道面无表情。

“仙道大人，如今海南国的铁蹄马上就要践踏到咱们湘北国的国土，荼毒您一向爱着的黎民，海南强，湘北弱，您就忍心湘北为您而亡国，湘北所有的百姓为您而涂炭吗？”这人慷慨壮烈地说完，向前后四周一望，所有的人再次稀里哗啦跪倒在冰寒的泥雨中，诺大的王府门口被堵地好不壮观。“所以，请仙道大人舍弃一己之利，为我千万湘北人前去海南国吧！”众口一词，咄咄逼人。

盛春的冰珠子，怎么竟这样彻骨的冷厉呢？呛得仙道咳嗽不止，彦一束手无策，不住地替他捶背：“刚才已经和你们说了多少遍了！这是谣言！我家公子和海南王根本不是这样的！”彦一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