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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长椅上坐下，随手将护腕放在旁边。

  正想着我是不是应该出现，早上见过的那个短女孩已经拿着一瓶苏打水小步跑了过来。女孩面目清秀、气质活泼，直直将苏打水戳到聂亦眼前，眉眼弯弯：&1dquo;喏，补充水分。”

  聂亦站起来，女孩握着苏打水往后退了一步，小声嘟哝：&1dquo;你是不是又要说不用麻烦，你不喝苏打水？我妈可都告诉我了，你的食谱里可没这个禁忌！”

  聂亦伸手接过苏打水。女孩重弯起眉眼：&1dquo;这就对了。”顿了顿，又道：&1dquo;总觉得这次你过来和以前都不太一样，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聂亦没有回答，女孩gan笑：&1dquo;好啦，我知道就算有烦恼你也不会告诉我，不过，知道我们普通人都怎么对待烦恼吗？”她竖起一根手指：&1dquo;有句话叫趋利避害，如果有事让你烦恼了，离它远远的就好了，有人让你烦恼了，也离他远远的就好了。”

  聂亦终于开口：&1dquo;为什么？”

  女孩叹气：&1dquo;道理很简单呀，有病灶让我们的身体不健康了，治疗的最好办法是切除它，同理，有qíng绪让我们的jīng神不健康了，痊愈的最好办法不就是割掉它，舍弃它吗？烦恼是一种坏qíng绪对吧，所以如果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qíng让你产生了这种qíng绪，那这个人这件事对你来说就太危险了，不应该离他远远的吗？”

  聂亦淡淡道：&1dquo;危险？”良久，突然道：&1dquo;的确挺危险，要想个办法。”下课铃响起，他将喝完的苏打水瓶子扔进垃圾桶，将护腕重扣在手上朝教学楼走去，女孩在背后招呼：&1dquo;哎，聂亦你等等我。”

  很久之后我才从榕树后面走出来。

  我无意偷听这场对话，实在是没法儿走开，从聂亦说出&1dquo;危险”两个字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整个人差不多僵硬地贴住树gan没法儿动。聂亦的选择已经毫无悬念。我原本是期望能有一次正式的会面，让我得知最后的结果，实在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qíng境下得知聂亦关于我们这段关系的宣判。

  我拨通陈叔的电话请他准备回程，老司机在电话里试探：&1dquo;聂少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顿了两秒，尽量轻松道：&1dquo;他还有事qíng忙。”

  o8.

  等陈叔时第三堂上课铃声响起，教学楼渐渐传来读书声，cao场上又有班级来上体育课。

  十分钟不见陈叔过来，想想也许这段路车太难走，正打算拨电话告诉他我自己下来，背后突然传来童稚声：&1dquo;阿姨，阿姨，请帮我们捡一下乒乓球。”

  脚边的确躺了颗huang色的乒乓球，我捡起来递给铁围栏后面的两个小男生。小男生腼腆地说谢谢，我突然好奇，笑问他们：&1dquo;来的聂老师教你们课不教？”

  握着乒乓球的开朗小男孩睁大眼睛：&1dquo;阿姨也认识聂老师？聂老师教我们生物课，我们可喜欢聂老师了！”

  我啧啧：&1dquo;那么严肃的聂老师，你们喜欢他什么？”

  小男孩昂头：&1dquo;聂老师教我们打篮球，还教我们每个人都有二十三个染色体！”

  另一个略害羞的小男孩反驳他：&1dquo;是二十三对染色体啦！”

  我问害羞小男孩：&1dquo;你同学喜欢聂老师教他打篮球，那你呢？你喜欢聂老师什么？”

  小孩嗫嚅半天，低头轻声道：&1dquo;我喜欢聂老师让我们能上学，还有每年只教我们一个星期，可是能记住我们所有人的名字。”

  陈叔终于将车开上来，按了两声喇叭，我伸手摸摸小男孩的头，跟他做一个嘘声的姿势：&1dquo;别告诉聂老师你们遇到了一个认识他的漂亮大姐姐，我其实和你们聂老师有点儿过节，你们告诉他他会不开心。”

  害羞小男孩认真点头，开朗小男孩嘘我：&1dquo;居然会有人自己说自己是漂亮大姐姐哦！”

  我笑眯眯看他，一字一顿：&1dquo;因为我的确就是漂亮大姐姐。”

  离开玉琮山正是晌午，山里有很好的太阳，沿途全是金色的水杉。阳光穿过长扇似的枝叶，在1uo出的huang土上映出深浅不一的影子，像在纸上晕出的花纹。群山被我们抛在身后，回头能看见山巅的积雪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光。

  即使有阳光照耀，山风依然寒冷，我打了个喷嚏，内心倒是平静起来。

  想想我的好朋友康素萝曾经真是问了我很多问题，比如怎么迷上了聂亦，还有为什么会那么迷聂亦。那时候我怎么回答她的？对了，我充满感qíng地回答她：&1dquo;可能是&1squo;前世，我在舟中回眸，莲叶一片一片，连成我眼中的哀愁。今生，佛成全我的思念，所以让他走进了我的眼中’。”康素萝当时就给了我脑门一下：&1dquo;说人话。”然后我就说人话了，我说：&1dquo;因为他聪明还长得帅。”

  汽车在高路上飞驰。想想看，最初的最初，我的确就是那么想的，十二岁时初见聂亦，直到二十三岁和他在香居塔重逢，十年的崇拜和喜欢的确源于他的学识和风度，但那不是爱。十年里我就像个追星族，为自己做出一个偶像式的幻影，可那并不是真实的聂亦，而真实的聂亦到底是什么样，我其实一无所知。

  我说我爱聂亦，爱萌芽的那一刻是在香居塔，但那样的萌芽不过是多年准备后的虚幻偶然而已。照理说，当幻影逐渐清晰，不确切的虚幻爱意也应该逐渐消失才对。而后又怎么样了呢？

  我撑着额头，风景从我眼前急掠过，无数回忆从我眼前掠过。

  回忆里真实的聂亦都是怎样的？

  如同幻影一样，他是英俊的、才华横溢的、时而会显露出天才特有的傲慢的、冷淡的、看上去不好接近的&he11ip;&he11ip;而掩藏在这之后的，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