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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鸿坦然应了一句,便起了身抱拳一礼道:“方才听闻我们知府大人居然冲撞了三殿下,大抵是突逢大变,知府大人他急得傻了,说话也不大讲究分寸。还请三殿下不要怪罪,小人去同他说明情形——”
“罢了罢了,这件事不必你插手,你也插不了手。”
穆羡鱼还没从他口中说书先生的那一段缓过神来,闻言却也只是无奈失笑,摆了摆手轻叹道:“说来也巧,就在下江南之前,我在京中也听过一位说书先生说起过我的事。如今想想,仿佛一切冥冥中都是从他说的那一段书而起的——若是有机会,我还真想再见一见他……”
金鸿目光不由微动,正欲开口细问时,林外便传来了知府微愠的声音:“你们两个在那里做什么——是你?你方才跑到哪里去了,我一路追过来,为何竟没能找得到你?”
“大人。”
金鸿起了身抱拳一礼,目光却隐隐带了些疑惑揣度。那知府这才注意到这里还站着一个捕头,却也只是微微颔首,便沉了声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我有话同这位——钦差大人说。”
“怎么,我如今又变成了钦差大人了么?”
穆羡鱼饶有兴致地轻笑一句,望着知府眼中一闪而过的凶戾血色,却也不再激他,只是冲着一旁的金鸿微微点了点头:“金捕头,今日之事有劳你了。你先下去吧,这位知府大人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金鸿迟疑着望向这两个仿佛都有些古怪的人,终归还是不曾多说,只是抱拳一礼便快步离开。见着周围已然清场,知府才终于松了口气,盯住了穆羡鱼的双眼沉声道:“禄存,我当初好歹也曾帮过你,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捣乱,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捣乱?”
听到他叫出这两个字来,穆羡鱼心中也终于彻底清明。摇了摇头轻笑一声,眼中竟蓦地带了些寒意,望着他沉了声道:“我如今不是什么禄存星,只不过是轩朝的三皇子林渊。你先是害得我母亲病逝,又使得我父皇至今仍身中剧毒,商王府数百口人旦夕之间因你而死于非命,舅舅与心竹几乎错失一世。如今章家也被你搞得乌烟瘴气举族尽毁,你却还不死心,又下毒占了扬州知府的身子,在这里跟我装模作样——如今你居然还说是我捣乱?”
“我——”
知府一时语塞,眼中闪过些气急败坏,含怒扬了手便有一片黑雾袭向他。穆羡鱼却只是淡然负手而立,周身忽然便被一片白光结结实实地罩住了,一袭白衣的少年稳稳将那一片黑雾收拢在手中,单手持了柄淡青色的剑稳稳抵在知府胸口,清秀的眉眼间竟带了一片严肃至极的凌厉锋芒:“小黑虫子,不许你伤我家小哥哥!”
“你才是小黑虫子!”
一见到面前的小花妖,知府的眼中便忽然腾起一片凶悍至极的血色。含怒反驳了一句,正欲出手同他拼命,动作却又忽然迟疑了下来,咬紧牙关向后退了两步:“我现在还没有修炼成人身,这具肉身又太过废物——待我修炼有成,再向你讨此血仇!”
“先别嫌弃人家废物了,赶紧把肉身让出来。装都装不像,若是再叫你这么闹笑话下去,我可也没法圆得回来了。”
穆羡鱼没好气地插了句话,又将俨然越来越威风的小花妖给揽到身旁,鼓励地轻轻抚了两下脊背。迎上小家伙仍亮晶晶等着表扬的眸子,却也只好无奈浅笑道:“墨止今天真厉害——就是下一次再说这种话的时候,还是不要叫小哥哥的好,听起来总归不是那么威风……”
得到了小哥哥的表扬,显然根本没听进去后半句话的小花妖眉眼便弯成了个柔和的弧度。也不用穆羡鱼多做交代,一掌平平击在那知府的胸口。
一团黑雾从知府背后蓦地腾起,黑雾中的那只蛊虫还不及逃离,就被墨止给轻轻松松地收入掌心。顺道将一团柔和白光送进了知府的胸口,沿着他周身游走一圈,便转了身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道:“小哥哥,他的夹竹桃花毒已经解了,睡一觉醒来就不妨事了!”
“放开我——再不松手我要咬你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掌心就传来了那只蛊虫气急败坏的吼声。穆羡鱼将那个倒霉的知府平放在地上,便冲着小家伙点了点头,示意他先把蛊虫放在石桌上。自己却也在桌边坐了,敲了敲桌面淡声道:“没想到你这样居然也能说话——那就详细说说罢,你们究竟做了些什么,章家现在究竟在哪里。若是说得不够坦白,我也只好把你送去喂毕方去了……”
“你果然是个狡猾至极的人,我当初就不该引白虎星君过来,救下你这一命。”
那蛊虫被他敲得头晕不已,跌坐在石桌上抱着头缓了一阵,虽然明知道有那只小花妖在自己便注定不可能跑得掉,却还是赌气似的转过了身子,用尾部对着这两个蛮不讲理的家伙,冷哼了一声道:“你说得根本就不讲道理。是人族在利用我们的蛊毒去作恶害人,我们不仅要被囚禁着不得逃脱,还要被逼着日日产出蛊毒来,如何便能怪罪到我们的头上?再说商王府被烧干净了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是你那个父皇以身祭祀毕方,害得我们也被牵连其中,我们还没找你父皇去算账呢!”
“你说什么?”
穆羡鱼目光不由微凝,蹙紧了眉沉声道:“什么以身祭祀毕方——父皇不是中了你们两个的蛊毒么?”
“蛊毒是另一码事。金风的毒只能毒死你们这些个玄武殿的人,我的毒谁都毒不死,他就算中了毒又不要命,有什么可值得紧张的?”
蛊虫冷声应了一句,转过身扬起触角望着他,愤慨至极地用后肢用力跺了跺桌面:“可你那个父皇为了除掉商王,居然疯狂到用他自己的血脉去祭祀毕方——那时候金风就在商王府里面,结果被唤醒的毕方不只烧干净了商王府,也把金风给封印了这么些年,害得我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他……”
小花妖目光微动,下意识便要开口,穆羡鱼却已沉吟着缓声道:“照你所说,商王府大火,是因为父皇以血脉祭祀毕方——那章家这一次又是怎么烧起来的?”
“我怎么知道章家是怎么烧起来的,我还被烧得晕头转向了呢!”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之下,蛊虫却是愈发暴跳如雷,愤慨至极地用力拍打着桌面:“我那时潜伏在皇宫里,金风被毕方的神火封印,害得我也不得不跟着沉睡。本以为不会有事来着——谁知道一觉醒来,居然被那个多事的老太医给带到了这扬州城。离京城远隔千山万水,还叫我怎么去找那个随随便便就被人利用了的蠢货!”
“你们这两只蛊虫的名字倒是挺好听,脾气怎么都这么大——你先不要着急,等我把事情问明白再说。”
那蛊虫的声音颇为尖细,语速又极快,一番话下来穆羡鱼能听懂一半便已是极限,居然又不由怀念起玄武殿的风格来。颇感头痛地揉了揉额角,理了理思绪才又道:“我那日来到章家时,便觉章世荫此人极为眼熟——可是你夺了他的舍么?”
“不是我夺舍,是我到了章家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整个章家的所有人都死了。”
蛊虫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些,坐在桌上摇了摇触角低声道:“我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何一夜之间尽数死于非命,但我想要找到毕方,因为只有得到了毕方的一根羽毛,才能解开金风的封印,将那个蠢虫子唤醒。所以我便借着这个机会以章世荫的面目示人,又将章家改成了商王府的样子,设了个祭坛想把毕方引来——谁知道你们这些人居然也一个个都追了过来,我难道能不让你们住进去?还要现去给你们买吃的,你们居然还挑三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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