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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评价他这个人,叶果觉得他有些自恋,但对人非常细心,这源于他的真诚和对他人的重视。自恋不是问题,他的样貌和能力都是资本。
“您是个很好的老板,很好的朋友。”叶果确认这么说不会出错。
宗跃露出失望的表情。
“撇开这两个身份呢?”他又问。
“我……没想过。”这下叶果完全接不住了。
宗跃又盯她看了一会儿,大概见她答不出,便没再提问,合上电脑装进包里,站起来去拿外套。
“垃圾我会带走放门口,早点睡。”他说,然后开门离开了。
他走后房间里空荡荡的,暖气开着,温度却逐渐下降。叶果来到露台上,感觉冷又不敢用手提取暖器,怕花蔫了。
她戴上口罩穿上外套,用手机外放音乐,看着脚下的鲜花,感觉自己小腿都被埋了,又打开手机相册里的月季园,看到宗跃对着镜头笑。
她觉得他生气了,陈洁老师的事让他没面子,应该想从她那里获得认同未果。她也确定宗跃对陈洁老师投入了好感,但好感可能来源于他对另一个人的回忆,不是和陈老师的相处。
越想越没办法画,但满露台的玫瑰又提示她不能偷懒,只能拿着铅笔,在巨大的画布上比划好位置,开始调色。
真画起来就顺畅了,选择色彩方案是创作中她最喜欢的部分,会在色轮上选择出一个组合,应用在两幅画上。
她喜欢法国花卉画家劳伦斯·埃梅里的作品,常常重现印象派和野兽派的风格,大量明媚但不饱和的颜色,提供足够的视觉休息,又在少数的区域提出亮色,将他们置于观看者眼前。
月季园中的花是白色,白在绘画中属于极端色彩,会给人紧张和刺激感,叶果希望能画出视觉和情绪都有表现力的作品,但不至于让人看久了头晕目眩,微妙的平衡感是她想要追求的。
在调色盘上调完颜色,她开始用大笔刷和刮板在画板上试色。每当想要画一幅不精确的画时,她会感觉一切都好像从水中浮现,于是又加入了一点点湛蓝,令底色看起来像轻柔的植被,或者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湖水。
画画拓开了思维的滞涩,她逐渐什么都不去想,只记得刮刀贴着色块向周遭拉伸,堆叠又覆盖,没有顾及形状,只是反复堆叠向远处推开,有时还即兴甩出颜料,感受一瞬间的冲撞感。
叶果感知到了色彩的关联,不只是创作,更是情绪和情感的承载,想画白小姐的花园,脑子里却偶尔闪现宗跃。
她没有停下,直到体力告急,又是凌晨三点。
叶果想了想,还是给宗跃发信息:我想大家会误解您,只因为您太忙,顾及不到别人。这是我的想法。
她觉得这能安抚他,但宗跃没回,这次凌晨三点没有回复。
叶果没有等到回信,爬被子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八点,她听到声音跑出房间。桌上放着早餐,宗跃果然来了,在露台上边看边打电话,看到叶果后挂了电话,走进来。
“我买了豆浆和油条。”他说。态度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三点的信息起了作用,他应该消气了。叶果想。
刷牙洗脸后,叶果坐在他对面吃早餐。
两个人吃得安静,直到宗跃开口谈画:“我看到了第一幅,你第二幅打算怎么画?我和Rebecca都很感兴趣。”
叶果还没有太构想,便实话实说。
“我们有个建议,看你能否做出对照组的感觉。我们在这一副上同时看到了油画和国画,刮刀你用了宋画的点苔法,另一幅你确实可以尝试完全不同的。”
“我试试。”这一副叶果画得张狂,得花时间整理出逻辑。
“不着急。”宗跃说。
吃完早餐,叶果走回露台,扑面都是玫瑰的甜味,她已经习惯,甚至喜欢上这种梦幻的醉醺醺的感觉。她望向画布的时候,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记忆是错乱的,不觉得是自己画的。
画布中玫瑰呈现炸裂的烟花感,没有形状,花瓣变成液体和气体,融入底色。效果和调颜料的水量有关,半夜她没细想,只觉得合适,效果成了某种巧合。她觉得白色中还应该加入极细的黑,达到平衡。
叶果开始琢磨,不去上班而继续画,又想起宗跃刚才说的“不要着急”,冷静下来,保留这个很好的开始。
“我们拭目以待。”宗跃在她身后说道。
“我也是,谢谢您,宗老板。”叶果说。
“不客气,也谢谢你,信息我凌晨看到,但想当面回你…”
叶果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宗跃缓缓说道:“我是很忙,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刚上班的我,如果真想要追求什么人,绝对抽得出时间,也花得了心思,这方面不希望你有什么误解。”
第25章46狂与狷
叶果有些恍惚,觉得宗跃没必要说,便又在心里默念这是误解,和过去许多次一样。
宗跃大概见她没反应,没继续这个话题,说晚上有应酬就不来了。他们一起离开,宗跃还是送她去画室上班。
回到教室,叶果才放松下来,熟悉的环境令她平静。
今天有行业活动,其他老师出去了,画室留了叶果一个人。下午有两个学生,和叶妈年纪相仿的阿姨,预约了三小时闺蜜下午茶时光。
叶果帮她们合影,阿姨夸叶果耐心好,问有没有男朋友,大家聊得开心,离开前阿姨给画室打了五星好评……
晚上她又来到宗跃家,到露台上看画,开始觉得“不着急”是对的。
急于求成,只会造成有放没有收的结果,得到肤浅的美感。她希望获得更有力量的质感,深呼吸般有力量的视觉体验。
叶果将这幅画取下来靠墙放,开始第二幅画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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