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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窦利钧给他传了一次短讯,说不好意思前面是自己态度不好,如果林平需要任何帮助,一定要向他开口。窦利钧的短讯诚意十足,林平没有回複,他只是在想自己是怎麽厚着脸皮在窦利钧那里住这麽久的?
一直到黄昏将至,林平在外逗留的时间有够久,他在附近的小区找了一家烩面馆,对付几口。想起还要回去给窦利钧做晚饭,又抓起外套,掀开皮帘子,夜晚的凉气扑面。稀薄暮色里,他冷不丁的看见韩元就。
韩元就一手插兜,望着林平等他过来。林平慢吞吞的走到韩元就跟前,他手上还提着一件婴儿的衣服,浅黄色,男孩女孩都能穿。
“怎麽到这边了?”韩元就问。
林平心想他不要租这边了,他要换一个地方租。“找人。”他搪塞。
韩元就笑了笑,揶揄道:“找我?”
林平闻言难以置信的看他,问:“你凭什麽觉得我是在找你?”
韩元就耸肩,说:“开玩笑而已。我妻子的家在这边,再过段时间,她就要住回娘家,肚子大了需要人照顾。”
林平身上那点热气几乎如日头西落一般散了个干净,他一点也不想听韩元就跟他话家常,只嗯了声,便借口有事走了。韩元就以前甚至不会跟他开玩笑的,林平坐在公交车上,停停走走的公交摇晃着他的思绪。韩元就的出现就像一张蜘蛛网,挂在老旧的房子里,林平不刻意,基本要想不起他。可他就是在那里,林平紧了紧手上的塑料袋,手指被勒的充血麻木,也没说把那袋土豆给放到脚下的地上。
他回到家是八点,窦利钧坐在沙发上,还是林平离开时的那个姿势。这让林平怀疑他在这几个小时里是不是没有动过。
“吃饭了吗?”林平问。
窦利钧缓缓摇头,盯着电视机里的体育频道,没有看林平。
林平说:“醋溜土豆丝,吃吗?”
窦利钧这才扭头,他的面色很白,一种供血不足的病态。林平拧眉走向他,明知发烧他脸应该是潮红色,却还是伸出手,贴在窦利钧额头。冰似的,窦利钧几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叹息。因为林平的主动靠近,他决定不再生气。
“没事,坐太久了。”窦利钧拿下他的手,状似无意的搓搓,说他手好凉。
林平抽手,说:“我去给你做饭。”
窦利钧手上的触感陡然消失,他平静的看着电视机,手指不住的摩挲。滑的,他想。
林平刀工好,土豆丝切的漂亮,他用的是猪油,窦利钧还不能吃辣,于是只加了一些菜椒用以增色。饭菜都端上桌了,才搀着窦利钧坐下。
他真会伺候人。
林平说自己在林祖胜那儿吃过了,要窦利钧自己吃,他要去把衣服洗了。窦利钧动筷之前瞟了眼林平,问:“今天没有见什麽人吧?”
林平下意识想起韩元就,摇了摇脑袋,觉得窦利钧说的可能是程九,他嘟囔道:“没有,都跟她说开了,以后不会见面了。”
窦利钧用目光审判他,他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撒谎也没有脸红。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对窦利钧撒谎,他打算搬出去,如果窦利钧需要人照顾,他可以上门做个饭。
“嗯。”窦利钧说嗯。
林平如释重负的将要洗的衣服放进洗衣机,贴身衣物他都是手洗的,在将底裤丢进水盆之前,他发现了上面可疑的斑渍。人有些傻眼。他已经很久,没有了。
机器隆隆运作的声响鼓在林平耳膜,他发呆的站在水池前,水流漫过他的手指,漫过他的腕骨,直到溢出来时,他才恍然惊醒,关掉了水龙头。
窦利钧就在外面,在厨房里洗碗。林平反常的没有倒洗衣粉,而是撕开口子,抓了一把。洗衣粉烧的他手指有些烫,他像握着一把炭火般的来回搓洗。窦利钧洗完碗,想进来看他为什麽要忙活这麽久。林平声音不由得高,制止他不要进来,因为见了水的地滑,容易摔跤。窦利钧说他洗了水果,要林平出来吃点。林平应了两声好,在水龙头底下沖洗被泡皱的手指,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去。
林平房子找的急,又是短租,他想等下半年入职就会有宿舍分配了,所以过渡一下。他跟房东说好什麽时候搬进去,还没交押金,这事不得不告诉窦利钧了。
他跟窦利钧说他要搬出去。
窦利钧当时正在写邮件,把键盘敲的噼里啪啦,忽然听到林平说要搬走,脑子里像过电,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敲不出了。他扭头问林平,为什麽。
林平站在桌子不远处,窦利钧这间屋子大,装了一排衣柜,放置一张巨大的双人床,和一个书桌,也不显得拥挤。林平站在背光的地方,回说:“本来也是在麻烦你,住了这麽久,该搬出去了。”
窦利钧鹰隼般的目光射向林平,客客气气道:“我没说麻烦,你又何谈麻烦?是发生了什麽吗?”
他有时候总会刨根问底,不像林平,不像韩元就,大家都是点到为止。林平忆及他最近的反常,觉得自己还是搬出去好,拐弯抹角的表示没有发生什麽,是自己不好意思再在这里住下去。
窦利钧像听到什麽笑话,轻笑一声,满是不以为然。林平招架不住他的‘盛气淩人’,这是很有距离感的,林平不自在。
“可你已经住了大半年了,这时候才说不好意思,是为什麽呀?”窦利钧扶着桌子站起,他的颀长身量,他的眼神,他的咬字,诡异的杂糅交织。林平就像被挑在刀尖上,进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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