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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队千户面目狰狞:“征北副将卫清昀贪功冒进,宣府布政使卫元正抗旨不遵,私开城门,锦衣卫奉旨抄没犯官卫家,胆敢阻拦者,就地正法!”
灵幡纸扎被扯落,元宝蜡烛洒了一地,一双双皂靴从上踏过,卫府中尽是呼号哭喊和刀刃入肉的闷响,不知是哪个缇骑踢飞了一盆纸钱,苍白的纸钱漫天而下,纷纷扬扬像一场大雪。
再后来……
卫凛已经记不大清了。
只记得阴冷潮湿的诏狱,铺天盖地的血,还有那场大火中,父亲和阿娘无力又痛惜的泪眸。
“二郎,活下去!”
“我卫家人都问心无愧!莫要困于仇怨!爹只要你好好活着,勿忘本心,做个君子……”
……
卫凛睁开眼,右手掌心的伤口已经迸裂开,血迹染透层层细布。
他终究还是成了阴司鬼域里的一把杀人刀,再也做不得如玉真君子。
值房里的炭盆不知何时熄了,没有他的准许,无人敢擅自入内添炭。
他动了动发僵泛冷的身子,披好狐裘,起身走出值房。
屋外又下起了雪,乌云并不浓密,未曾遮住月亮。
长靴踩过松软落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卫凛慢慢走出北镇抚司的大门,肩头落了一层薄雪。
夜色笼罩,月色清冷,折射的雪光映照在他冷淡俊瘦的侧脸上。
很冷。
像是走在无边的旷野里,不见来路,亦不知归途。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道轻柔甜净的声音,脆生生的,将昏暗沉寂的夜色撕开一道缝隙:“夫君,我来接你下值啦!”
卫凛一怔,蓦然抬眸。
少女掀开车帘,露出一个兜着斗篷的脑袋。帽兜边缘镶了一圈长长的兔毛,随风柔柔地拂动着,将她的小脸遮住大半。
她没用脚凳,直接跳下了马车,轻快地走到卫凛身前,仰起小脸,笑着唤他。
卫凛脚下微顿。
见他肩头发顶都是落雪,沈妙舟抬起手,想要帮他拂去。
卫凛反应极快,未等靠近,便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少女的手腕柔软纤瘦,温热细腻。
阵阵热意从她腕间传来,丝丝缕缕地渗入他冰凉掌心。
卫凛无意识地加重了些力道,将她拉近几分,凤眸望下去,低声问:“作甚?”
“你身上沾雪了嘛,一会儿化了要受凉的。”沈妙舟无辜地眨眨眼。
卫凛静静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对望片刻,他忽地松开手,独自抬步向马车走去,嗓音清淡,淡得甚至有几分漠然,“我无碍。”
“怎么会无碍呢,这个时令,最容易伤寒了。”沈妙舟跟在他身后,像小鸟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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