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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明湖的四周点满了璀璨的花灯,照得湖水波光粼粼,红光映得人面喜气。
孟渔有条不紊地安排宗亲和官员入座,听得一声声“九殿下别出心裁”,说不高兴那是假话,他为了宴会能一切顺利,提前了近一个月做准备,生怕弄砸,愁得连觉都睡不着,这些夸奖是他应得的。
几位皇子携带家眷踏着烛光而来,皆面带笑意,四殿下最先开口,绕着孟渔走了一圈,笑道:“九弟,我当真是小瞧了你,你有这等子妙主意怎么不早露出来?”
三殿下因着阵营不同,素日里不和孟渔往来,此时也对着与众不同的宫宴多了几分兴趣,接话道:“民间多意趣,九弟安排了什么节目让我开开眼界。”
其实皇家子嗣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但宫宴素来严正肃谨,太常寺那些老家伙怕出纰漏,每次的宴席都大差不差,不是听戏就是看舞,早该革新,因而孟渔这一回算是办到他们心坎里了。
孟渔弯着眼睛,“六哥别急,先乘舟入座,待会自见分晓。”
小太监在孟渔的吩咐下把小巧的花灯分发给同行小世子和小郡主,顷刻,孟渔看向二皇嫂,“嘉彦呢?”
二皇嫂笑言,“牢九弟挂心,嘉彦年纪尚小不宜入席,跟乳娘在府里睡下了。”
孟渔忙活了好些天没见自己的小侄子甚是挂念,“那待会记得把花灯带回去给嘉彦玩儿。”
“九弟可真偏心。”蒋文凌轻叹,“怎么到我这儿就一盏也没有?”
孟渔心情好,面对五殿下也愿意说些话,哼道:“花灯是给世子郡主准备的,五哥想要,那也得先娶妻生子才行。”
众人闻言轻笑,先后上了小舟,蒋文凌不急着入座,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走到孟渔跟前伸手,说:“我虽没有子嗣,但九弟莫不是吝啬至此,连盏花灯都不愿意给吧?”
蒋文凌执着于此,孟渔想了想拿盏兔子灯递出去,又接着去迎客,待回过头一看,蒋文凌已经和贴身的小太监上了小舟,而方才拿的兔子灯也易了主,竟然交到了小太监的手上。
他借着葳蕤的光定睛一看,跟着蒋文凌的哪是什么小太监,分明是蒙古国送来的质子塔塔尔诺布。
蒋文凌与诺布之事人尽皆知,从未刻意隐瞒过,连蒙古都是五殿下打降的,一个无足轻重的质子而已,他受用了并无伤大雅——不是五殿下,也会有旁的许多人,反倒是这些年诺布被五殿下关在靖轩王府里久不露面,众人几乎要将其遗忘了。
今日是家宴,皇子们都带了家眷,蒋文凌把人打扮成小太监跟在身边安的是什么心呢?
孟渔想得入神,目光太灼灼引得诺布注意,他原先埋着的脸抬起来,带着些许戒备回应孟渔的眼神。
自古送往敌国的质子跟弃棋无异,史书对此的记录通常三两笔带过,但亦能从少量的笔墨里窥探到其求生的不易。
孟渔是衡国人,初到京城时纵然成了九殿下,面对这繁盛的皇城仍倍感手足无措,更别谈自幼在草原长大,当年十六岁就被迫离家的诺布,质子身份特殊,也许一点差错就可能成为挑起两国战事的理由,这些年来,诺布定是极为谨言慎行。
不知道蒙古过不过中秋,诺布会不会想远在千里外的爹娘?
诺布身旁总是被淡淡的忧愁环绕,孟渔曲起两只手指在头顶上比了个兔子耳朵的形状,朝诺布龇了下牙。
诺布看了眼兔子花灯,没有被孟渔的鬼脸逗笑,也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是重新将脑袋垂下去,似乎是很不想再有人认出他了。
孟渔自讨个没趣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心底起了个念头,恨不得现在就依葫芦画瓢派人出宫把傅至景办成太监带在身边,可惜为时已晚,衡帝和衡后到场时,所有的宾客皆已入座,随着孟渔跳到最前头的小舟抬手击掌两下,由他一手操办的中秋宴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小鱼(叉腰):接下来请欣赏由我一手操办的精彩绝伦的中秋宴。
小傅大人(拉手):戒骄戒躁。
几艘小舟从湖面缓缓行来,舟上摆满了膳食,撑船的小太监受过训练,井井有序地来到端坐着宗亲的小船边,跪坐的宫人将一道道佳肴传至矮桌,一叶小舟过去,另一叶小舟跟上,真真正正的“流水席”。
孟渔自个儿坐在离桥边最近的小船上,待最后一道膳食呈上,他扬声道:“今夜中秋佳节,请诸位尽情赏月饮酒,共度良宵。”
“瞧,那是什么?”
女眷长指一指,只见一盏又一盏璀璨的莲花灯从上游飘来,摇曳的烛芯倒映着泛起涟漪的湖面,晕开一圈又一圈的水波,不多时,莲花灯在湖面铺开,离得近了众人这才每盏莲花灯上绑着一个拇指大的小竹筒。
大内监捞起莲花灯呈给位于湖心亭处的衡帝,“陛下请看。”
打开小竹筒,里头是一句诗,诗言“青女素娥俱耐寒,月中霜里斗婵娟。”
衡帝念出来后龙心大悦,“小九,这是你的字。”
九殿下的字很是一般,只能称一句端正,孟渔不好意思道:“父皇莫要嫌弃,儿臣的字虽比不上大家风范,但也足足抄了好几天呢。”
“这样说来,每盏莲花灯里都有你抄写的诗?”
孟渔颇为自得地抬起下颌,“正是,儿臣愚笨,做不出什么好诗,只好拾人牙慧博大家一笑。”
蒋文峥打开小竹筒,抽出里头卷好的字条,展开来,清朗念道:“天将今夜月,一遍洗寰瀛,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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