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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的壁灯还亮着,影影绰绰,凌棠远已经调过身子朝我这边睡了,他的面前,还空暇了一半的床。我赤脚走在地毯上,悄悄站在床边。对空出的半张床渴望了几秒,还是决定睡在地上。反正他已经睡熟,对我的行为也不知情。地毯上一点都不凉,找个地方坐好了,用脏衣服包了一个枕头放在头下,顺势斜躺下来。大腿因为没有衣服的遮蔽,蹭在地毯上有些痒,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挠。来回挠了几次,实在没办法入睡,刚想翻个身换个地方,就听见床上的人沉声说:“去给我弄点水喝。”“什么?”起初,我没听清,愣在那儿没动。“我让你给我弄点水喝!你怎么不动?”大概我的呆滞影响床上人的耐心,他第二句的态度明显很不耐。“哦,哦,好的。”我答应着,好不容易爬起来才想到,他根本听不见我说的话,说也白说。难怪刚刚他会生气,也许,他以为我故意忽视他,假装没听见。我穿着大衬衫光着脚,在屋子里晃悠了两圈,没找到水壶之类的东西,甚至连台饮水机也没有,刚想回头问他,水在哪里,却发现不知何时,他竟然从床上坐起身,我困窘的踱步都一丝不漏的落在他的眼底。我迎着他问:“水在哪里?”“她找的女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笨?”他讥笑,并不直接回答。我想想,决定出去找,还没等走到门口,就听见背后传来他不悦的声音:“你去哪儿?”“废话,当然是找水。”我没回头,自然而然的回答,结果还没等我说完,他又加大声音问了一句:“你穿成这样去哪儿?”至此,我算彻底明白他失聪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那就是,我背着骂他,他也听不见。新发现给我带来新心情,我抿了嘴角转过身说:“我去找水。”“算了,不用了,过来躺着。”临时变卦的凌棠远,拍拍自己身边的床,像招唤宠物般示意我过去。我不能反抗,僵硬着双腿挪过去,蹑手蹑脚的爬上床,翻身躺下,双眼迎上他深邃的眼睛,直觉性紧闭双眼,双手握拳放在胸前。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主人要做什么,我不必知道,我需要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一定要对得起主人花在我身上的钱。也许我的青涩倒足他的胃口,我预想中的亲吻和激情并没有发生。反而听见他在我耳边恶毒嘲笑:“我对干瘪豆秆没兴趣,你放心吧。”我睁开眼,他正逆着光不屑睨我,我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我也没指望你有兴趣。”他想不到我会还嘴,愣了两秒,突然笑出来,被他这么一笑,脸反而红了,热乎乎的辣直到而后。凌棠远贴着我躺下,壁灯很快被闭掉,察觉他的靠近,我再度僵硬了身子。我想,如果我的汗毛再硬些,此刻一定会像刺猬一样呈现放射性张开,扎他个浑身冒血,可惜,可惜。凌棠远每次翻身,都让我神经紧张,直到下半夜,实在撑不住了,才敢慢慢放下眼皮,戒备的睡沉。睡了小半夜,一早醒了,发现自己竟然是睡在他怀里,酣然入睡的他一只手臂正横在我的腰间,呼吸就抚在我的耳侧,一进一出,带动耳边的碎发,暖呼呼的痒到心里。我望着天花板一动不敢动,只好僵硬着身子默背《出师表》。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云。眼看着《出师表》都背完了,他还是不醒,我百无聊赖斜过脸看着他。活了二十几岁,第一次被男人搂着睡觉,说不心动是假的。只是这心动单纯的只是异性身体纠缠以后的本能萌动,换成是任何男人,我大概都是此时的感觉。凌棠远的身份注定我不会爱上他,就像,他注定不会爱上我一样。不管睡多少晚,都一样。凌棠远醒来的时候,特别惊异我居然睡在他的怀里。他先是大力将我推开,借着这突然而至的力道,我想装睡也睡不成,只能被动的抬起早已恢复正常的目光去看他。当然,他也正低头看我。然后就是差不多有几秒钟的寂静对视时间。他说:“想不到,你挺有心计的。”心计一词,曾在上高中时,班主任如此评价过我,无非是我用别人娱乐的时间,跑到教师宿舍走廊上读书,只因为那里的灯不走我们宿舍的电表。我知道她是挖苦,眼下看看,再次确定他的鄙夷,心有些难受,觉得委屈大过了头,可又无处发泄。于是,我再度使用昨晚发现的招数,背过身慌乱下床,嘴里却小声嘀咕着:“臭不要脸,你才有心计。”他听不见,我也因为发泄心情不错,委屈也不觉得了。凌棠远见我并不反驳,反而像小猫一样畏惧他,躲开他,大概也不开心。一只手撑起身子探过大半个床,另一只手则用力抓住我的腰,不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捞上了床。跌回去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惊呼,还没等真的呼出口,身子又被他牢牢压住,对于异性身体接触,心中只剩下慌乱,立即结结巴巴的问:“你想干什么?”他扬起眉尾,嘴角带着戏谑味道:“我乐意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不着。”他说的没错,可我必须得管。虽然不知道有钱人家早起究竟有什么样的规矩,但一个保姆在主人的床上睡到日上三竿,放在哪儿都不正常。我觉得他昨晚的宿醉还没醒,赶紧稳定心神劝说:“凌先生,你昨晚喝多了。”他笑了一声,反压住我的双手:“可我现在醒着。”凌棠远和曾经出现在我生命里的那些小男生不同。此刻,他的睡袍已经半褪,大半个上身光溜溜的露在我的面前。清晨初醒的眉眼还带着惺忪,在阳光下侧着脸趴伏在我的身上,近在咫尺的笑让我心跳加速,当然,我认为加速的直接根本原因是,我被他壮硕身体压得已经无法呼吸。我想,他现在准备索取属于他的战利品了,既然如此,我应该有些自觉才对。所以我很尽职的用手推了推他,他不解,低头察看,两人之间分离出一些缝隙。我的手开始在两人中的缝隙里摸索,望着天花板认命的说:“哦,那好吧,您可以收租了。”认命归认命,我想我的表情一定不好看。手指颤抖,牙齿打战,眼睛虽然睁开大脑却一边空白,赴死决心下的我,表现的很大义凛然,彻底导致凌棠远紧蹙起眉头,看我手上的动作还没停止,他竟然忿而起身。缺少了他的压制,身上顿时轻了许多,我惊讶的撑起半个身子看他。他的脸上十分不悦,像是被我这只蟑螂恶心到了,巴不得离得远远的。我默然,眼眶有点热,低头把自己打开的三个衬衫扣子缓缓系好。他也许觉得我的举动很恶心。却不知,那几乎是我全身勇气的集聚。他从床上离开,打开衣柜,正看见我昨晚收拾好的西装,厌恶的避开,拿了另一套,迎着阳光褪下睡袍。□的身体,英俊的外表,他毫不避讳的展露在我的面前。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拿我当个人,才会如此的不在意。此时,我做了一件非常符合自己身份的事,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那就是恭敬的站在床边扭过了头,避开了眼前的大片春光。如履薄冰(上)太子如果不读书,太子陪读挨打。太子如果玩物丧志,太子陪读挨骂。我以为我的惩罚也不过如此,不曾想,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地位。他穿好衣服下楼吃早饭,我冲到卫生间去换衣裳,还是昨天那身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从头到脚一股嗖了的味道。悄悄关上门走下楼,正犹豫徘徊到底是去一楼还是去二楼的时候,遇见了凌家的女人,她睨了我一眼,才说:“棠远在一楼。”看来凌棠远晚起,她们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有人责罚我,也没有人训斥我。我客气的回她:“谢谢。”她愣了一下,没回话,蹬蹬蹬跑上楼,大概是收拾屋子去了。这也是凌家最奇怪的地方之一。常见的这两个女人身份诡异,对凌棠远远远超越主仆之间该有的态度,反而更像家里长辈对晚辈一般直呼姓名。如果说,她们本身就是与凌棠远母亲同辈,却又不像。不仅各自承担部分家事,还一打点凌家母子的生活起居。我不解,脚下加快步子,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餐厅。推开门进去,发现室内大玻璃窗垂地,投入满屋子的阳光,晃得眼睛看向哪里都是金灿灿的。西式长圆餐桌上只有凌棠远一个人在吃饭。他低着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更别说体贴的让句一起吃吧之类的话。昨天大半天我都没吃饭,没人说,也不敢提。现在闻到香甜粥香,看见精致菜色,难免肚子会配合的咕噜噜叫几声。声音不大,他恰巧同时抬头,如果不是知道他耳朵失聪,我几乎以为他是被我肚子的叫声打消了吃饭的情绪,才不得不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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