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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对方轻轻摇头：“普通人入梦，确实难以自行恢复清醒，修士不同，但……”他顿了顿，手指微蜷，“修士梦见一直介怀的事，若是放不下、走不出，容易入魔。”

“啊？”书悦猛地转头看向睡在帐子里的队友，有些忧虑地蹙眉，“那他们要是放不下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帮一帮？”

“……”于千星不由敛眉，手指猛地攥紧，有些不悦。

她总是这样，最先在意的永远是别人。

他闭目深吸了口气，赶在对方回头看来之前恢复表情，乖巧地轻轻点头：“你想帮便帮，我随你一起。”

“不、不要……”

话音落下，果不其然听见某个帐子里传来微微的声响，对方似是陷入梦魇，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书悦睁大眼，猛地站起身，凝神辨出声音自哪个方向传来，一步步朝那个帐子走去。于千星见状不由轻叹了声，却也紧随其后。

隆冬深雪之后，大地银装素裹，上下一白，唯有家家户户门前高悬着的火红灯笼添了几分生动色彩，门上贴了崭新的桃符，许下美好的愿景。

铺着厚厚积雪的街巷中，几个穿着厚重冬衣的孩童相互追逐着嬉戏、吵闹，清脆笑声欢快又温暖，仿佛能将砖墙上积的一层冰雪融化。

等到天色微暗，气温又降了些许，孩子们的家长寻来，一个个被揪着耳朵、牵着手骂骂咧咧地带回去，却又悄悄别过脸，依依不舍地向同伴们挥手告别，比着暗号约定下次再碰头的时间。

“云曳，冷不冷？”

穿着大红袄的小姑娘被一个青年男子扛在肩上带回家，粉雕玉琢的脸上还残留着玩得兴奋的绯红，小嘴哈出一团团白气。

“阿爹，我不冷。”

她笑着摇摇头，乌黑发亮的双眸扑闪着。等青年将她放下来，蹲在地上专注帮她整理衣襟时，忽然使坏地双手贴上对方的脖颈。

“哎哟！”

青年被她冰得浑身一个哆嗦，忙将她的双手拉下来，看着面前笑得捂着肚子的女儿，又好气又好笑地骂道：“你这孩子，好的不学，净会捉弄你爹！”

说着举起手，作势要揍她。

未想到，小姑娘反应奇快，灵巧地扭过身子避开，三两步就跑远了，躲在粗壮的廊柱后面，探出一个头冲他吐舌、做鬼脸：“略略略。”接着便跑远了，进屋找她阿娘。

青年摇头失笑，跟着进屋。

天色愈暗，泠泠月光投落天井，不知是何处飘来一朵乌云，竟将光亮吞噬了。

一家人围坐着用完晚饭，手捧热茶闲聊说话。小姑娘白日玩累了，赖在娘亲膝上撒娇，把头埋在她怀里来回蹭，过会儿便开始打起瞌睡，呼吸渐沉渐缓。

娘亲颇为疼她，满眼爱怜地伸手轻轻抚摸拍打她的后背，一旁的丈夫瞧见，微抬下颌示意妻子把女儿抱进屋里，声音刻意压得很低：“让她去屋里睡吧，等会儿该着凉了。”

“好。”妻子温婉点头应声，正要起身，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她蹙眉闻声看去，疑惑又担忧：“这般晚了，会是谁？”

青年摇头，伸手安抚性地轻拍了拍她的脊背：“没事，你先带孩子进去，我去看看。”

目送妻子走近里屋，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倒是不急不缓，维持在礼貌的界限内。

“来了，来了。”他一面扬声应答，一面朝屋门走，拉开门闩，谨慎地只打开一条缝，探头朝外看去，“是谁呀？”

却见门外站着个身披斗篷、头戴兜帽的人，看不清脸，只有尖细的下颌露在外头，身材瘦小，被宽大斗篷衬得更加瘦削。

斗篷里伸出一只手端着只空碗，碗沿还有个豁口。那端着碗的手也是骨瘦如柴，指甲未经修剪，缝里藏污纳垢，皮肤表面不知生着什么，有些许过长的毛发，看起来脏兮兮的。

见青年看自己的手，那人将衣袖往下一扯盖住手腕，又将空碗往前一递，上下晃荡，嘶哑着嗓音虚弱开口：“好心人，能否赏口饭吃呀？”

“好，需要多少？”

青年也是好心，当即点头应声，又朝对方身后看去，想知道有多少人，却被对方挪步挡了一挡，继续上下晃荡着空碗：“大人，一小捧米就够了。”

“只需要这么一点吗？”青年不疑有他，立刻取了对方的空碗，要反身去给人盛米，“请在此处等我一下。”

对方却没放松力道，仍端着碗，他疑惑回头，却见对方伸出另一手掩住唇，偏头咳嗽了一声，继续嘶哑着嗓音开口，有些折磨：“好心人，我实在太冷了，能否也让我进去取取暖？”

“好、好吧。”青年蹙眉迟疑，回头看了眼屋里，见娘俩都在里屋没出来，便点点头，将屋门打开让他进去。

“大人真是菩萨在世，多谢，多谢！”对方跟着进来，双手合十地拜他。

“不必，举手之劳罢了。”青年连连摆手，走在前头给人领路。

庭中月光如霜，兜帽人跟在他身后，步伐莫名有些歪扭，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好长，竟有一处怪异隆起，像一条巨大的尾巴。

妖魔

青年把那叫花子领进厅中，又端着碗要去厨房给人盛米，另手高举一座烛台。

“你在这里取暖吧，等我——”

他转身向厨房去，又回头给人交代一句，忽然瞥见墙上投着一个奇怪的影子，巨大、扭曲，不似人形。

而那叫花子正好奇打量着厅中布置，动来动去的模样恰好与那道影子的变化吻合。

见状，青年猛地意识到自己放了个什么东西进屋，当即面色发白，手臂猛地一颤，险些将空碗摔碎，又强迫自己冷静，镇定地将话补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