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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2页）

玉顺子在筐下面撒了些谷粒，招得老榆树上，一群老家贼，叽叽喳喳地叫喊，饥荒几天的鸟儿，按捺不住性子，想饱餐一顿，可谷粒上架着那硕大箩筐，跟那条通向管事房的绳子，着实让鸟儿们心慌。

俩人撅着屁股，趴在屋里头，隔着门缝，福安这头正紧抓绳头，玉顺子紧攥着拳头，盯着树上的鸟儿。

树上的鸟儿，禁不住谷粒的诱惑，呼啦飞下来七八只，玉顺子催促道：“拉啦…拉呀！”

福安眯缝着眼睛，瞧树上剩下的老家贼，慢条斯理地说：“急什么？再等等，树上还有百十来只，咱这回呀，歹扣它个满筐。”树上鸟儿呼啦，扑向箩筐下的谷粒。

“拉呀！”

就听‘’咣当‘’一声，大门被踢开：“有人吗？”

哄……箩筐下的老家贼，一只没剩，飞上了树梢，接着飞向朦胧的天空……

福安那个气呀，扔下绳子破口大骂：“我日你个……大爷！谁呀？”

鸟群，在天空盘旋了一圈，见没了指望，向着大栅栏方向飞去……

进来是个与玉顺子年纪相仿的太监，还带着两跟随，进了门，这主儿也不吝，不怵，张嘴就喊：‘’玉顺子…你个小嘎嘣的，藏他妈那嘞……？孙子，你大爷我瞧你来喽…。‘’一边喊，一边夸张似的，犄角旮旯里寻嘛。

谷小福，毓庆宫的太监，这主儿，年纪不大，刚刚满十八，吊眉，贼眼，一副天生的顽劣相貌。这主儿整日，在宫里下人中，横行霸道，追鸡，撵狗，人称“谷鬼子”。他仗着自己进宫前，在沧州学过几年武术，自称打通京城无对手，在宫里，推牌九，打麻将，吸大烟，狎男宠，属于胎里坏怎么个东西，宫里大小太监，都怕他。

这小子，还经常溜出宫去，在京城内寻衅打架，逛窑子，吃花酒。

昨儿个，他跟玉顺子从宫里倒腾了些玩意，偷出了趟宫，收获颇丰。

兜里有钱，咱得找地花了去呗。

今儿个，正月初七，正逢护国寺开年，头一个庙会，昨晚上，几个人商量，今儿个准备去护国寺，逛庙会去。

见是这小子，福安骂道：‘’是，你个小兔崽子？大爷我一箩筐的老家贼，眼瞧着进了筐，你个孙子一脚，吓得飞了个干净。‘’

嘿嘿…谷小福笑着，趴在地上，给福安磕了两个头：‘’福爷！孙子我给您赔不是喽。‘’

福安迁骂着：‘’你个小兔崽子，别给我装孙子嘞。‘’

谷小福又磕一头：‘’谢谢福爷，请福爷看礼儿，稻香村点心匣子喽…‘’随从将两匣点心，像变戏法似的送上来。

他嬉皮笑脸，凑到福安面前说：‘’福爷…求您给顺子告半天假，成不？‘’

玉顺子接过点心匣子，歪着脖，瞧着福安。

要说不成？福安瞧这些小子的嘴脸，他就明白，小兔崽子们，早捏咕好了，瞅着就没憋啥好屁：‘’滚吧！‘’

‘’谢福爷您嘞！‘’几个小太监，嬉笑着跑了。

来。

福安回房趴地上，撅着屁股拽着绳儿，等家雀，自投罗网。

‘’啪啪…花草胡同的方府内，传出来两声清脆的枪声，老槐树上，被子弹射断的树枝，带着雪片，翻滚着坠落树下，“喳喳”惊叫的喜鹊，拍打着翅膀，飞向前院，那棵臭椿树上，站在树梢上的鸟受到惊吓，叫个不停。

方和安本想睡个懒觉，让树上的两只吱吱喳喳的喜鹊，叫起了身儿，出了门，他就朝树上开了两枪，“啪啪”枪声，在年时节的早晨，也不显响亮，听起来，跟不远处孩子们放的二踢子，别无二样。

听见枪声，卫队李队长，带着两个卫士跑了进来，他见方和安手上拎着枪，站在连廊处，他问：“三少爷，是您打的枪？”

“妈的，两鸟不让人睡觉。”

李队长见没事儿，就带着来人往前院走，快出垂花门，被方和安叫住：“李队长！”

“是”李队长应声又跑了回来。

“昨儿晚上听戏了吗？

“昨个值更，偷空听了一耳朵。”

“你去鲜鱼口的泰和戏班，把昨晚上那个唱戏的韩金魁，弄回来。老东西，没唱两出戏，就会糊弄事儿了。”

方和安低下脑袋，在雪地上找寻，昨晚上那娘们，有没脚印留下，可厚厚的雪地上，什么也没留下，兴许是顺着连廊走的。他又叮嘱李队长：“弄回来放到东跨院，甭跟老爷子说，关他两天再说！‘’

李队长嘴上应了一声：‘’成！‘’心里头确犯嗝应，一个少爷羔子，用兵调将，跟支使三孙子似的，比他老子谱都大。李队长琢磨，去戏班子逮人，好歹是趟肥差，今儿个这事儿，爷就不跟你小子计较啦，吃了中午饭，李队长叫上三靠谱的兄弟，去了鲜鱼口，泰和戏班，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