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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人陷入历史洪流之中，不得自救。

她只得忍痛割肉，去迎接她与大魏太子的第三段姻缘。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的大魏太子碰自己，他用着别人的皮囊与她朝夕相对，占着别人的身份予他权势富贵，担负别人的命运让她眼睁睁见他一次次死去活来。

她好想，去触碰他真正的身体。

但她与他之间相隔着无法跨越的五百年。

静檀思绪万千，连手中的史书掉到地上都未发现，还是喜鹊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喜鹊捡起那卷史书，拍了拍封皮上沾到的尘土。

“夫人素日里常读兵书，今日怎么读起史书来了？”

静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本最讨厌读史书的，翻开史书，每页纸上都写着密密麻麻的‘吃人’二字。今日读了几页，什么帝王将相，千秋功业，最终不过是史书上的廖廖几笔。我也只能这样宽慰自己，沈介秋的名字日后被写进昭史之中，短短几行便能说尽他不堪的一生，他的身后名再污秽腌臜，也就是几十个字罢了。”

喜鹊知道，静檀越是这样辩解，越是自欺欺人。

“夫人顶顶在乎沈先生的身后名。奴婢看得出来，夫人是真心想和沈先生白首偕老的，可惜天不遂人愿。”

“我一点也不纠结他的生死，他一死，可成全我。”静檀强调自己对沈介秋的毫不在乎，但她眼眶泛红，明显是言不由衷，“喜鹊，比起与他白首偕老，我更希望他能死在我后面。”

“夫人要舍弃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喜鹊问道。

她将要舍弃的，何止这些。

静檀啜泣，滚烫的泪珠滑落面颊，滴在她自己的手背上。

喜鹊递上帕子给她揩泪，不知该如何劝慰她才好。

她扬一扬脸，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

“便依太子殿下的意思，我亲自去送他上黄泉路。”

沈介秋死在了永安三十三年的秋天，火红的枫叶掩盖住他冰冷的尸身，尸身心口处被一箭贯穿，而射出那支穿心箭的人，是被他休弃的妻子。

他死时，心痛难耐，却再次宽宥了她。

她只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够在乱世中茍活，可以理解。

永安三十三年十月的最后一日，永安帝驾崩，朱椿顺利登基，端王生了疯症。

静檀知道端王在韬光养晦，因为朱椿登基后颁发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削藩。

这位年轻的帝王正值弱冠之年，使的却是雷霆手段，因处世不够圆滑机警，被宗室几位皇叔厌恶，在冬狩时遭了刺客埋伏掉下马背，昏迷三日后醒来，看人的眼神从阴鸷变得温和。

天宝元年正月初一日，天宝帝朱椿不顾前朝文武百官反对，册守寡两次的独孤氏为中宫，并让独孤氏之子沈岷认祖归宗，改沈岷姓，为皇太子朱岷。

静檀搬进坤宁宫住的那日，并没有多高兴，因为她知道自己与他的时间不多了。

这一世，她杀他两次。

他仍不计前嫌，坚定地选择了她做自己的结发妻子。

静檀站在宫院树下看朱岷与猫儿追逐打闹。

乾清宫的管事牌子汪平一脸焦急给静檀请安。

“娘娘，陛下无缘无故动怒，下旨杖死锦衣卫指挥使姬乔。姬大人的身份特殊，乃魏王府的公子。内阁几位阁老都劝不住陛下，让奴婢来请娘娘移步到内阁值房厅堂中去当说客。”

朱椿下旨杖死姬乔，并非无缘无故，姬乔定是说了什么话故意激怒朱椿，且那些话十有八九与静檀脱不了干系。

看来魏王按耐不住，开始动朱椿的心思了。

喜鹊听了汪平的话，撇嘴道：“内阁那几位阁老才上疏骂过娘娘，他们也敢腆着脸来求娘娘办事。”

“后宫不得干政，陛下下旨杖死姬乔，原不是我这深宫妇人该理会的事，但姬乔的生死事关魏王府的体面。”静檀望向汪平，“你替本宫转告陛下，姬乔是本宫认下的干哥哥。”

单这一句话的分量，足已改变朱椿对姬乔的态度。

汪平走后，小梅请静檀在正殿严妆以待六宫妃嫔来向她请安。

朱椿当太子时便有姬妾十数名，其中不乏静檀的熟人，比如阮湘灵。

现今阮湘灵已成了贵妃。

阮湘灵是最晚到正殿的，其余妃嫔以静檀这位皇后马首是瞻，为表忠心，阮湘灵一落座便受了不少妃嫔的奚落。

“阖宫第一次向皇后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就姗姗来迟，到底贵妃娘娘出身比我们这些姐妹高贵，打量皇后娘娘再和善不过，便欺负起皇后娘娘来。”薛才人拱火道。

“贵妃娘娘昔日在东宫时，便目中无人惯了，本来满心期许着陛下登基后搬进坤宁宫的，对皇后娘娘生了怨怼之心也是人之常情。”陈嫔年岁长，在东宫时便与阮湘灵不对付，今日抓到了话柄，哪有轻易放过阮湘灵的道理。

静檀低首瞧着凤袍上细密华丽的绣花，静静听阮湘灵与其余妃嫔辩了几句，方开口道：“贵妃，庆德大长公主的头痛症状可有缓解？需不需要再拨几位太医到你母家府上照看庆德大长公主？陛下特意叮嘱了本宫问候庆德大长公主的病情。”

殿中一片沉寂，众妃嫔霍然明白天宝帝与独孤皇后对待阮贵妃的态度。

阮湘灵对静檀不屑一顾，扬起尖尖的下巴道：“本宫自会去乾清宫向陛下禀明母亲的病情，不劳皇后娘娘挂心关怀了。皇后娘娘身带热孝，凤袍颜色如火，是否对逝者不尊重？”

众妃嫔皆将目光投向静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