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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个萧淼清看不见的地方,有一阵他若有似无可以感觉到的蛰伏着的呼吸声,伴随着张仪洲每个触碰的频率形成合奏。
萧淼清也不晓得自己的不安从何处冒头,他抬眸仰视着张仪洲的双眼,从那双灿若星辰的目中看见了乌云盖顶般的沉沉雾霭,与叫他感到陌生的决然冷冽。
仿佛萧淼清熟悉的那个大师兄倏然被抽离出了这具躯体,让萧淼清忍不住思考,那现在占据张仪洲身躯的是什么。
他忍不住开口轻声确认张仪洲的存在:“大师兄?”
萧淼清的声音碎裂进夜风里,卷到张仪洲的鬓边吹动他耳畔的发丝。与萧淼清一样弱小的是他本身,这转瞬间可以被摧折毁掉的脆弱灵魂与躯壳,庞大的力量越是掌握精巧的细枝末节,越是难以自控产生战栗与毁灭欲。
张仪洲的内里破成两处混沌,他低低应了萧淼清一声:“嗯。”
手上的力量却加大了一些,没有用清洁术法,而是以指腹揉搓过萧淼清颈间的血痕,将那痕迹的浑圆破坏成杂乱,如他的心情一般。
这声回应没给萧淼清多少安慰,他不适地将自己的脑袋往后退,可明显感觉到了脖颈间黑雾的牵引力量愈发强起来,几乎强制他在原地不许动。
萧淼清忍不住抬手握住张仪洲的手腕,皱着眉头喊道:“师兄!我疼了。”
他才碰到张仪洲的肌肤便感觉到了一阵好像内里被掏空了的冰凉,足不像活人的身体,这出乎萧淼清的衣料,叫他一时顾不上自己,转而问张仪洲:“师兄你怎么了?”
方才张仪洲到底是和凌时斗法,一时不慎走火入魔也是有可能的。
话音才落,便听见院外冲进来的轰轰烈烈的脚步声,几乎连雷声都无法掩盖住。
二师兄今夜不在府上,闻淳离开时的样子也不像能清醒冲过来的,来的自然是城主府上密切关注院内动静的家奴们。
他们持棍器闯入,直冲到萧淼清的房门前,戒备地往里看,没看见除师兄弟二人之外的其他人后,又将目光定在张仪洲与萧淼清身上。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站出来,带着几分谨慎开口:“这是发生了什么?”
萧淼清趁着张仪洲被外界的声音打扰的片刻分神中转过身面对外面的人,他侧身半挡在张仪洲身前,觉得和城主府这些下人解释起来反而麻烦,因此只是说:“没什么,不过是我半夜练功的时候差了一招,不小心毁了门窗,这门窗我们会照价赔付的。”
半夜练功的借口无论多叫人信不得,城主府的人也无法大半夜站在这里责问客人,更不能真叫客人赔付。
管事连说不必后,虽心藏狐疑,还是在观察一番后带着闯进来的人一起走了。
这大半夜的光景一下都能冲进这么多人来,外头还不知怎么包成了铁桶一般。只是当下萧淼清无暇去细想这些,他看了眼地上的碎木残渣,轻轻叹气。
没处去叫其他师兄,萧淼清自己将张仪洲往屋里推,首先一下没有推动,萧淼清只能劝道:“师兄,我们去里头说话,站在这里风灌进来是不是怪冷的?”
萧淼清的掌心按在张仪洲的腰侧,觉得自己好像按住了一块铁,结结实实叫人无法撼动。不知是话起了作用还是终于推动了,张仪洲随着萧淼清的力往里头走了几步,到了百灵台边站定。
萧淼清在这几步路当中悄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倒不至于绵软,总有些肌理线条的,只是和张仪洲完全不是一种感觉。
萧淼清现在已经笃定张仪洲的古怪状态应该是有些走火入魔了。走火入魔并没有听上去那样恐怖,其实程度轻的入魔,他们修炼时也是隔三差五可能有的。
更何况张仪洲这样的修为,偶尔行岔了路也属于寻常,只需要等他从这个状态中稍稍抽离后自行调节即可。
萧淼清想伸手将张仪洲按坐下,起先却没成功,张仪洲偏头看向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萧淼清正欲收回时,张仪洲却慢了一拍似的往下坐去。
这本不关萧淼清的事,然而现在萧淼清的颈间还缠着一道张仪洲身上放出来的黑雾,就像个锁套似的束缚住他的动作,使他活动的空间分外有限。
现在被张仪洲忽然坐下的动作一带,全无防备的萧淼清只觉脖颈当中被绳索一拽似的,一下颠倒了他的平衡,叫萧淼清的脑袋猛地撞到了张仪洲的胸口,整个人趴到了张仪洲的怀里。
这一晚上不是摔就是撞的,萧淼清心里气得直骂人,当下却还想先爬起来。
哪里知道他方才仰头有起身的意思,便叫张仪洲的双手禁锢住,张仪洲一手圈住了萧淼清的腰,一手按住萧淼清的后颈。
萧淼清懵了懵,试探着活动自己的脑袋,却顶多只能仰头看向张仪洲,费力且无用,他干脆停下。
这种情况下和走火入魔的大师兄犟肯定没讨好的,解决办法还是要多顺着他些。
见张仪洲目光依旧看着自己颈侧的痕迹,仿佛是很在意,萧淼清觉得还是稍微解释一下比较好。
那里的血迹被张仪洲揉开了,浅浅的红色贴在萧淼清的皮肉上,如红灼染了白净,好看,但那是别人的血。
以被按在张仪洲怀里这样古怪的姿势,萧淼清努力将话说圆了。
“这血是前面有人淌鼻血时蹭我身上的,”萧淼清开口后自觉这话很像蹩脚的借口,可是这又是实话,他顿了顿还是继续迎着张仪洲的目光往下说,“连带着我脏了的外衣,我本来是想等天亮了再去找师兄帮我清理一番,里里外外帮我弄干净的。”
他拉着自己的里衣给张仪洲看,本来衣领就有些松着,随着萧淼清拉扯的动作,将半片锁骨往下都要露出来。
细红粉白起伏平滑,点点朱圆伏在脂上,随手张扬几下全落到人眼中。
萧淼清自己还不晓得其中顾忌,又说:“师兄若是看不过眼,趁现在方便,帮我把里外都弄干净透彻里罢。”
他这会儿自是哄着张仪洲的,于是带着几分讨好与哄骗,声音低低软软的。
萧淼清只觉得张仪洲看不惯自己身上的血是走火入魔的偏执,根本没去想这偏执来自何方。之前邵润扬炼丹炼坏了的一回,非要把一座山头的树都砍了的荒唐事都有,更何况张仪洲素来很洁净,看不惯他就着血睡反而合理很多。
他却不知自己此刻,依偎在张仪洲怀里说出的话仿佛是情人间别有意味的软语央求。
张仪洲的心口叫人紧紧攥住一般呼吸停滞,他注视着萧淼清明眸里的真诚,明知道小师弟没有任何污秽放荡的意思,可邪思奔流,从四肢骨髓跃至指尖,转瞬面前的人多了几分重影,叫张仪洲想起还在云瑞宗时萧淼清意外落入水里时的模样。
从那时起,或者比那还早的很多时候,许多念头只是暂时被压服下去,并非是不存在。
越被压制越想突破。
萧淼清那次落入灵池的意外只是叫张仪洲身体里的邪念窥见了一个突破口,即便是邪魔幻化,但只要是小师弟的样子,张仪洲就会犹豫。
张仪洲体内所有恶念本身与他同源,也许它不憎恶张仪洲憎恶的,但他绝对渴望张仪洲渴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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