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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荷听了他的话,眼中滴下一滴清泪,旋即抬手毫不留恋地擦去。笑声明朗,道:“我过去还曾想过为你寻个借口,只当你是走火入魔。如今想来,我当真愚不可及!”出手向杜仲,毫不留情,似是要将这几千年的辛酸苦楚都泄出来。
二人皆是明白,此番对上,是陈情旧怨,皆是起了杀心,不死不休。是以招招狠辣见血,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忘川河畔被的天空被灵力扰得风云色变,河中的冤魂厉鬼皆是现身浮在河面,吸收着怨怼和戾气。
青竹眼见困住他的土墙须臾间消弭,急忙冲了出去,扶起重伤力竭,单膝跪在地上的怀荷。二人同属土系,以自身的苦竹灵力为她疗伤。自己的灵力进入怀荷体内,却丝毫不起作用,挡不住她的灵力倾泻之势。
“不用白费力气了。”怀荷挡住青竹的手,道:“这番因果由味辛起,又由味辛止。皆是天命。”
方才二人打斗之时,杜仲故技重施,用了味辛。此时怀荷与他无情,再用味辛,自然便会中毒。加上怀荷灵力推动,味辛之毒此时已然入了骨髓。
味辛之毒不可解,神域之人中了,会散尽灵力。是以怀荷如今只剩数十年的寿命。
“不过是灵力散尽罢了,与性命无碍。”怀荷惨然一笑。当年是她,贪恋杜仲的情意,生出妄想。又违反天道,替他掩饰为贾永贞用味辛与甘髓之事。今日所得,天道昭昭,因果报应。
而杜仲,此时已然身异处,躯干萎缩干枯成为树枝,没了声息。
“竹儿,”怀荷拿出此时已然暗淡的土灵珠,对青竹嘱咐道:“巴云山是个好地方,人情温暖,只是他…人的欲望,才将那里脏了。如今他死了,我这副残破身躯有心无力,巴云山不可没有一方神灵镇守,你同我一样,是至纯土系灵力,你可愿…接替我做土地神?”
青竹抬眼看了十安那方亮堂堂的屋子,想到屋子里的人,踌躇一瞬。再抬眼已是目光坚定:“愿意。”
怀荷欣慰,又将土灵珠放在青竹手中,“这珠子,受天地滋养。可惜我这一生荒唐,这珠子亦是沾了许多的血腥贪嗔。你将它再带回巴云山,它便可重现光彩。”
孟婆在门内将将二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听了去。平日里艳色无边的眸子里此时蓄着清泪,站起来身形一晃,这泪便随着掉出来砸在了地上。
再出门时,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笑靥如花。“总算是消停了!那畜生将我的孟婆府都毁了去,果真该死。”
走到青竹身边,眼神澄澈清亮如灵泉。对他道:“你珍重!待我得了空去凡间看你。”便头也不回地走向孟婆府。
青竹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不曾出声相送。
苌元看尧棠的眼神一直跟着孟婆,抬手拍拍她,道:“去吧。”
尧棠跟着她到了孟婆府,见她也不进去,只是坐在奈何桥边,便也不近不远地也坐在她身边。
孟婆看着此时的忘川河畔,四处逃窜的孤魂野鬼此时不知躲在了哪里。空气中虽是仍然依稀可闻得血腥味,却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好像…没那么喜欢他了。”孟婆抬眼看了看今夕不见繁星的夜空。“你说,是夜空的黑色倒影在忘川,还是忘川映黑了天色。”
“你若是开口,他会留下也未可知。”尧棠知她为青竹感伤。“去凡间亦非难事…”
她抬手撩了些忘川的水。“这千年里,皆是我事事主动、时时将他放在心上。”
就着忘川水擦着自己手臂上的血迹,用力得指甲都白了。“我过去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我二人成亲了。我便舍了忘川的一切,再不做孟婆,欢欢喜喜随他去做一对寻常夫妻。”惨然一笑,“我方才在外面听着怀荷的话,突然清醒。再扪心自问,若是他张口,要我随他到凡间,我竟是再不愿意的”
“夜思…你与青竹,与怀荷杜仲,到底不同。青竹他,对你是有情的。”尧棠以为她是被杜仲与怀荷之事吓到。
“不是的。”夜思有些落寞,道:“我知道过去千年里,他有难言之隐。可是…他若是对我有情,便不会连骗我都懒得骗,不曾考虑过我的半点担忧。他若是对我有情,便不会让我猜来猜去,不得其法。”
又自顾自道:“你与苌元,中间参杂了这般多的误会,却是事事为对方着想出。”轻叹一声,道:“我与他,到底是我一厢情愿。纵是他有情,亦是将我排在了极远之后。”
尧棠与她坐得近些,揽过她的手臂,替她清洗着伤处。“蛊雕的唾液有毒,还是要仔细清理好了。”
孟婆将头枕在尧棠肩上。“这千年来,他日日在十安。你二人不可不说为至交,他却也未曾考虑过,若是以土灵珠杀了苌元。你将处境如何,不是吗?”
尧棠一怔。她在听阑族时,这个念头也曾在她脑中闪过。却还是想着青竹的难言之隐,着意按住,到底是在她落难时在身边陪着的人。
便是别有用心,这千年来青竹到底未曾出手相伤,反而在她不在时守着十安,她感念这份扶持相伴之情。便是有错处,皆是因果不由人,也抵消了去。可对于夜思来说,青竹的意义更重,便也伤的更深。
孟婆兀自说着,声音轻浅的像是要随夜风逝去。“他虽是受杜仲蒙骗,但此事并非只有一种解法。说到底,他是将他自身,看得重过我的爱意、你的挚友情意,这样的人,如何教我全心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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