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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砖黑瓦。我看着这里,好像进入了古书中的画境。我等勋世奉下车,面前早就站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裙子的中年女士,她化着适宜的妆容,黑头的长发整齐的盘在脑后。“少夫人,四少。”她恭敬的同我们打招呼。勋世奉显然认识这位女士,他问,“夫人在哪里?”“在水榭。”我的珍珠耳环松了,单手站在那里重新戴一下。勋世奉等了我一下,见我弄好了,他才对她说,“带路吧。”“好。”一进大门,就是一个小桥流水的庭院。郁郁葱葱的竹子几乎要挡住全部去路,然而,我们在那位女士的带领下,沿着小石子砌成的小路迤逦而行。今天为了配合我挑的白色细纱长裙,我穿了一双极细极高的红底鞋。这样一双鞋子踩在这样的路面上,就好像人鱼割去尾巴,用巫术剖出的双脚踩在陆地上的触感一样——每一步,好像在刀尖上行走。那位女士走到我们前面。她同我一样,也是这样一双细高的鞋子,却走的异常从容。那种感觉,就好像在水面上飘过一般,鬼狐气息有些重,顿时,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的故事闪过我的脑子。我觉得我们不是去吃饭,至于到底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所幸,来之前,我吃了一个盒饼干外加三个桃子,至于今天晚上饭菜是否可口,我都克服。我们走过重重曲径,闻到了花园中各种奇异花卉的馥郁香气,在竹林的尽头,我甚至听到了淙淙流水的声音。那位女士停住脚步,“少夫人,四少,夫人在水榭等你们。”水榭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勋夫人,另外一个则是勋暮生。我挑起竹帘的时候,看见勋夫人同勋暮生正在下棋。战局已进入胶合状态,只不过看上去却没有什么杀气,显而易见,勋暮生陪着他妈妈随便下一局,作为晚饭前的消化运动。他们见我们进来就停了,只是棋子没有收起来。无论什么时候,见到盛颐珊总会被她犀利的美貌割伤神经。她年轻的时候,一定可以仅仅凭借这张脸,就让男人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也在所不惜。庭院竹林的夜里,她美的如同《诗经》。勋世奉同他们打招呼。我很意外,他并没有按照美国人那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惯例直接称呼盛颐珊的英文名字,反而恭敬而生疏的称呼她为‘夫人’。不过,这位夫人对待我却和那天我在et酒店遇到她的时候迥然不同。她从云端走下来,亲切和蔼的告诉我,“alice,你可以叫我rega,这是我的英文名字。”“alice,你喜欢围棋吗?”她问我。其实,我还算喜欢下棋,在剑桥的时候,有的空闲时间,我会自己拿着棋谱自己摆,遇到名局残局似乎也会冥思苦想一阵子,直到勋暮生这个臭棋篓子把我从独乐乐的境地中拉出来。我看着她,笑着回答,“不喜欢。”“真遗憾。”她说,虽然美丽的如同一尊雕像一般的脸上看不出丝毫遗憾的地方,“原本以为你喜欢围棋,我想把这套棋送给你。”勋夫人指了指方才她同勋暮生下棋的棋盘与棋子。那是千年榧木棋盘,棋子敲上去会微微下陷,这样稳固棋子,不会移动,一局完毕,只要用热毛巾蘸水擦拭就恢复原貌,珍贵异常。并且,那些棋子是玛瑙子。白子名为‘鱼冻’,通体晶莹,白中透粉;黑子名为‘绮’,是暗绿翡翠的颜色。应该曾经是满清皇族红豆馆主的藏品。她未必肯送我,我也未必敢要。“alice,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我认真想了想,“爱吃算不算爱好。”勋夫人说,“可以算,你喜欢哪位师傅烧制佳肴?”我,“街边羊肉串。”“……”有人给我们上茶,上好的金骏眉。勋夫人又问我,“听nce说,你喜欢听戏。并且对于昆曲有很高的造诣。”我本来就硕果仅存的欣赏昆曲的高雅细胞被谢逸然荼毒殆尽。最近一段历史时期,我一想起来昆曲,就想要谢逸然甩动着水袖,幽幽的唱着,顿时头疼肚子疼,全身上下脚后跟难受。于是我回答,“原来拍电影的时候学过,其实我比较喜欢听流行歌曲。”“那,喜欢看什么书?国学还是西学?”我,“我只上到高中,些许认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夫人,您为什么对这些事情这么感兴趣。”勋夫人,“你既然已经嫁到勋家,我想,我对我们之间的共同之处有些感兴趣。原本我以为,能让arthur倾心的女人,必定不会只有一副皮囊。”勋世奉那双眼睛冷到极点。他刚想要说话,我先开口,“夫人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许大概我们之间还是有共同点的。比如,夫人的父亲是抗战名将,据我爹艾禄权说,我爷爷当年也曾经参加过抗日战争,他当时看上了日军从东京运来的肉罐头,于是静悄悄的用锄头打死了一名日本士兵,把他身上的肉罐头洗劫一空,这也算为抗日做贡献了。”“然后,夫人出生在纽约,长的纽约,虽然夫人毕业于wellesleylle,戴着手套出入上东区社交圈,俨然一副美国贵妇的样子,可是夫人说的一口好国语,我想,这是我同夫人勋夫人请客还是很下功夫的。力家菜。厉家本来就是内务府出身,慈禧的御厨,后来为官做宰的异常风光。他们家的后人拿着祖传的菜谱仔细研究,这才让当年仅仅给太后供奉的菜肴重现人间。这种菜的厨师练就的是童子功。就是说,学这门手艺之前不能有功夫,这就好像是过去武侠小说中的那种武林门派一样,不能身负武功再另拜师门。我奶奶的爹当年偷了一本人家的菜谱自己偷偷琢磨。最后,也学了一个四不像。苏家留下的菜谱里面有一部分就是仿制的力家菜。目前,作为顶级私人会所的万荷千峰园里面的招牌菜单:虾子芹心,芥菜墩,琥珀桃仁,桂花糖藕,还有黄焖鱼翅,白扒鲍鱼,软炸鲜贝,浇汁活鱼,尤其是重头戏清汤燕菜,这几味全部出自力家菜。当然,苏家的私房菜食单里面还有一部分出自淮扬菜与古法秘制,那些,为什么没有出现在万荷千峰园的招牌上就不得而知了。今天的酒不是红酒,而是几坛子60多年的绍兴黄。刚才的气氛似乎有点残,不过几盏绍兴黄下去,面色红润,耳朵发热,似乎,气氛也跟着软绵了起来。勋四和勋七用英语把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意简要的说了一下。勋夫人让他们可以准备甜点了,是当年紫禁城有名的糖蒸酥酪。我拿着筷子,手指沉甸甸的,象牙包银的筷子。今天换的黄金耳环有点沉,弄的耳朵痒痒的,我侧着头,用手又揉了揉。“alice。”勋夫人叫我,于是,周围两个原本谈论生意的男人都安静了,我们四个人互相看了一下,就听见盛颐珊说,“你们婚后,什么时候回纽约住?”纽约。遥远的大洋彼岸。用的那个动词却是‘回’。嗯,也是,对于他们来说,那里才是家。我,“这个事情要看arthur的安排。”勋夫人,“你这边的工作怎么处理。毕竟,你是一个很有名气的演员。”我,“这一年我的工作重心转到幕后,我自己有制作公司,合伙人也是很有能力和才华的人,我不需要随时在北京。所以,工作时间和地点比较flexible。”她,“你有没有想过做全职hoewife。”我摇头,“暂时没有。”闻言,勋世奉看了我一眼,勋暮生则很认真的盯着自己手边盘子里面的鲍鱼,似乎用眼睛就可以把它吃掉。勋夫人,“可是,你已经嫁入勋家。我相信,勋老夫人在这里的时候应该和你提过,arthur在勋家的地位就是你在勋家的地位。勋家与别的人家不一样,我们人多,亲戚多,事情也多,你太年轻,刚开始应付起来,肯定吃力。所以,也许,你需要在这方面分配更多的时间。”……这个,我倒似乎真的需要仔细思考一下的说,……我,“嗯,这的确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勋夫人,“并且,家里有病人,也需要人多照顾一下。alice,勋家也有勋家的法则,祸不及子孙,既然keh已经由attorney提起公诉,他的儿子又病了,也应该多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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