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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驹显然低估了汉末军士的实力,以为夜晚中凭着绿草的遮掩可躲过他们的探查。
脚步声在破败的院落外响起的时候,刘驹拉着大牛刻意压低了身子,怎知道负责探查的军士举起火把晃了几晃,便抽出腰间的短刀,大声吆喝道:“兀那贼人,休要躲藏,墙边长草遮掩不住你们的形体。”
“驹儿哥,咱们真的被他们看到了?”大牛带着十二分不甘心,低声问道。
刘驹心中百念千转,如果在三国绝世名将跟前轻易躲过,夏侯元让岂不是辜负了偌大的名声,苦笑一声,拉着大牛长身而起,“各位军爷,我兄弟二人无知,请饶恕冲撞之罪。”
“咦!”一个军士低声说道:“司马,两个娃娃怕不是凡夫俗子,竟然不卑不亢。”
夏侯元让黑着脸瞧着二人,好一会缓缓问道:“两个娃娃家住何方?为何逗留荒村?”
短暂的沉默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大牛躲在刘驹身后瑟瑟抖,刘驹却知这是人居于上位时常用的伎俩,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却装作惶恐的样子,“三位军爷,我二人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偶遇荒村,暂且相依为命。小子家乃颍川长社望马台乡鸡鸣村人。我这兄弟乃是望马台乡雁翎村人氏。”
“大胆,军司马问你两个小子为何来此荒村,竟敢答非所问。”一个军士意图卖弄般的喝道。
刘驹的身体适时的抖了一下,语无伦次的回道:“军爷,军爷,乌泱泱的黄巾贼,把天地都遮盖了,小子的村庄不过三五百人,如群蚁噬虫一般将村民掳掠干净,我们兄弟机缘巧合,当时不在村中,才得以躲过一劫,没有弄丢了性命。”
“所谓离乡情怯,你们两个娃娃可知道此处距离长社已有百里之遥,”夏侯元让盯着刘驹,双眼精光闪闪,“凭你们两个娃娃,如何到的此地?”
“还能如何?”刘驹眼泪汪汪,“一路上与死人为伴,渴饮朝露,饥食野果,还要防着成群的野狗,到了这儿,差不多已经丢了半条性命。”
“元让,莫要苛待二人,”隔着院墙,曹操喊道:“听此子说话,年未弱冠,虽身世坎坷,然不矜不伐,实属不易,我欲一见。”
“诺,大兄。”夏侯元让挥了挥手,带着二人来到隔墙的院子。
刘驹压抑着狂跳的心脏,借着火光看到立于屋外的那人,身高约有五尺上下,面庞黝黑,然双眼直冒精光,颌下一部短髯,不怒而威,渊渟岳峙一般,暗道曹黑子果然名不虚传,就这份气度大让人心折。
曹黑子拿眼盯了刘驹好一会,突然说道:“小哥语出不凡,当是名门之后?”
“小子父母朝夕在土地上忙碌,”刘驹话刚出口,暗道不该,想那刘大耳朵恨不能将汉室之后当做广告招牌,自己如果照实说来,也未免太失策了,“高祖曾为亭长,祖父家道中落。小子曾听祖父言道,我颍川刘氏一脉与梁王甚有渊源。”(梁国是汉朝封国,汉明帝子刘畅封地。)
“哦,”曹操心里打了个突,作为大汉的读书人,世代官宦之后,当朝的历史那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刘畅是汉明帝之子,汉明帝是谁?光武帝刘秀家的老四,母亲光烈皇后阴丽华,东汉的第二位皇帝。若是眼前的小子与光武有血缘关系,我是不是捡到宝了?摇了摇头,曹操腹诽了下,如是梁王刘畅之后,怎会落魄如此?想起世风不古,眼前这小子怕是顺风扯旗,空口白牙说大话罢了,“小哥来历果然不凡,失敬失敬,夜了,元让莫要为难二人,让他们也到屋内安歇就是。”说罢抬脚进了室内,没走几步,又回头说道:“目今所处之地,乃是陈留高阳亭辖地,距离陈国不远,陈王刘宠、陈相骆俊乃我大汉俊杰,拥兵十万,大破黄巾,使得贼子不敢犯境,且陈王开仓放粮,周济穷困,远近百姓多去投奔。二位小哥可慎思之。”说罢斜躺在干草上。
刘驹、大牛被夏侯元让领到别的房间,将房门一关,“夜里两位最好安静些,若是打扰了都尉休息,休怪某刀下无情。”
大牛依偎在刘驹的怀里瑟瑟抖,刘驹只好不住轻轻拍打他,低声说道:“大牛不要害怕,那些官兵虽看起来凶恶无比,心地却善良的很,等他们歇息一宿,明早就会离去。”
“有驹儿哥在,大牛不怕,”嘴里说着不怕,那说话的腔调却是打着颤音。
“早点睡吧,睡着了就是什么事都没了。”看着大牛在自己的安抚下慢慢睡去,心里暗道:“曹黑子分明在指点我二人去往陈国,可是据我所知,陈国何曾曾为乐土?难道曹黑子在骗我不成,没理由啊,素不相识,萍水相遇,再则以曹黑子的为人,断不会撒谎骗人。罢罢罢,暂且大睡一场,什么事留待明天再说。”
刘驹的所知,只不过是多看了几遍《三国演义》得来的,其实在东汉末年,陈王刘宠可谓是真正一心为了大汉的人,其本人也是个级大牛,除了武艺高强,箭法更是一流,史书上说:十十中,中皆同处。牛掰吧,奥运会射箭冠军也未必能做得到。刘宠在陈国拥兵十万众,得国相骆俊辅佐,二人相得益彰,不仅使陈国免受黄巾之祸,且倾尽所有,赈济百姓,赢得了极高的声望。可惜后来被袁术派遣刺客将二人杀死,这个刺客正是当初刺杀曹黑子老爹的张闿。假若刘宠或骆俊富有战略眼光,在乱世中保全自身,招贤用能,稳扎稳打,凭着巨大的声望,必定有一番作为。
次日一早,刘驹和大牛在隆隆的马蹄声中惊醒过来。
“驹儿哥,官兵走啦?”大牛一边揉搓着眼角边的眼屎,一边还将头努力伸出那扇破门外。
“走啦,”刘驹呆坐在地上,“大牛,你且过来,哥有事跟你商量,”待大牛也坐到地上,便继续说道:“昨晚那个曹黑子的话你听到没有?”
“谁是曹黑子啊?”带着满脸的不解,大牛仰头问道:“说了什么话,我没听到啊。”
无奈的露出一个苦笑,“曹黑子就是昨晚立在屋门外同我说话的那个官军都尉,名字叫做曹操曹孟德,你看他身材粗矮,脸皮黑的紫,所以边给他起了一个曹黑子的绰号,嘿嘿.....”
“驹儿哥,你真坏,乱给人起外号,”大牛往手心里呵了口气,伸出一双小手说道:“看我不挠你痒痒。”
“大牛别闹,”刘驹忍不住痒,捉住了大牛的手说道:“那曹黑子说道,距离此地不远的陈国,幸没有遭到黄巾军的荼毒,所以提醒我二人到陈国去。这事从未听到过,咱们去还是不去,要听听你的主意。”
“哎呀,驹儿哥,我哪有什么主意,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大牛这辈子就跟定你了。”大牛听到刘驹征求自己的意见,兴奋的小脸通红,但自家却是又没有什么主意,只好红着脸,有点扭捏的回答了刘驹的问题。
大牛毕竟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刘驹也不强他所难,拉着大牛站起身来,“今儿个咱们先饱吃一顿,收拾的利索干净了,咱们不去陈国,继续往北走,寻他一个好山好水之地,搭起几间茅草屋,打猎种地,比什么都快活。咱二人有手有脚,靠自己吃饭才是本事,干嘛求人照顾,仰人鼻息,那种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过的。”
“好,”大牛拍着手笑道:“一切听驹儿哥的。只是你的腿伤?”
“已经不碍事啦,”刘驹跳了几下,“大牛,驹儿哥现在浑身都是力气,就是一头老牛也吃得下。”
“不怕撑坏了你,嘻嘻嘻....”大牛拉开门,“我去生火喽。”
曹黑子果然没有食言,正屋内放着两个袋子,里面盛满了黄澄澄的小米,二人多日来第一次喝上了熬的香甜的米粥。饱餐一顿后,将必要的东西打包背了,刘驹手持九齿钉耙,甘大牛寻了一根短木棍拿在手里,转身看了一眼小村庄,然后迈开大步,向北而行。
一路上二人谈笑风生,刘驹将唐僧取经的故事慢慢讲给大牛听,待听到孙猴子手持金箍棒,二师兄肩抗九齿钉耙,护着唐僧西行时,大牛忍不住笑道:“驹儿哥,你看咱们现在,我就是那拿着金箍棒的齐天大圣,你就是那个肥头大耳,只知道吃喝的猪八戒。嘻嘻....”
刘驹举起钉耙,作势大喝道:“泼猴,哪儿跑?吃俺老猪一耙。”
大牛横起木棍,“呆子,看打!哈哈哈...,驹儿哥,笑死我了。”
如此一连走了五六天,路上才看到行人,又走了三天,终于遇到一个镇子,刘驹拿出些钱来,买了几件像样的衣服,又寻到一个客栈,好好洗了澡,才脱去了乞丐的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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