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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拖住他的中年人一愣,反映过来也迅速成地追来,口里喊着:“可云,你别跑,慢点,别伤着!”有个妇人也边抹眼泪边追在后面。
如萍本来若无其事地站在马车旁边,听到‘可云’两个字一怔,认真打量起可云,和她身后紧跟着的那对中年夫妻,神情变换莫测。
这一番变故只在一刻之间,原先被打破了头懒在地上的苦主看到肇事的人要跑了,也不顾自己的伤,迅速地翻身跃起,中气十足追赶:“你们敢跑,打破了我的头还没赔偿就想跑?!”
四周围观众人被挤作一团,却没有一个人后退,而是跟着继续看热闹。可云在拉车的马车前停下,激动地四处看,也许是只看到马没看到人着急,嘴里喃喃:“司令大人呢?司令大人在哪里?他会来救我的!”
李副官夫妻俩急走过来拉住她,器材店的店员也跑回来,护着马车,一脸戒备地看着几人。“你们想干什么?!”
顶着满头凝固血液的男人追了过来,不依不饶地吵着要赔钱,危胁没钱就要通知警察局,还要把这疯婆子关进疯人院。狮子大开口就要五十块,旁边的人听了都吸了口冷气,却旁观着看这明显苦哈哈的一家拿什么陪人五十块。
李副官被逼得鼻尖冒汗,进退两难,不住地向那人赔着不是,他靠拉黄包车维持生计,家里见到几块钱都难,哪有五十块,这钱够他们家过一年了。一边要妻子合力把吵闹不休的女儿绑起来,一边还要应对债主。左支右黜,前所未有狼狈。他脸上满是深深的沟壑和被生活折磨而出的苍桑,和如萍记忆里那个军姿挺拔一身正气的军人形象相去甚远。
受伤男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不依不饶,闹着去警局,围观的人也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李家,细碎的窃语凌迟那一家三口里,受伤男人更显理直气壮,正说的口沫横飞,只听得身后清冷和悦的声音响起,将这烦乱的午后注入一股清凉:“这位先生真是好公民,身受重伤不急着去医院包扎伤口,反而要找警察来维持稚安,让人怀疑你伤得到底有多重。”如萍只是站在马车边,慢不经心的态度有着置身事外的慵懒,却叫那个人胀红了脸,色厉内荏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是装的吗?”
李正德嘴笨不会吵架,听到有人开腔向着他们家说话,也来了精神。“是啊,我说送你去医院你又不着去,哪里知道要用多少钱,你说多少就多少,这不是霸王吗!”
那人声音立刻小了几度,虚弱地抚住额头呼痛,一幅无赖的样子,这番做作的作派落在所有人眼里,本来义愤填膺帮着他讨伐的人也不禁露出怀疑。有人窃语出声:“这人不会真是装的吧?”“他被打破了头也怪可怜的。”“我看不过是小伤,还想诈人家一笔,都是老百姓,上哪里去筹50块,这不是讹人嘛!”
坐在地上撒泼的人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还是恨恨盯住李家不肯松口。他就是要把事情闹大,靠着围观的人多,不依不饶,才能揪着疯婆子的父母赔钱,若是没有人站在自己这边,那他还闹什么,这人要赖账怎么办?当下上前抓住李正德的裤腿:“你闺女伤了我,赔给我药费天经地义,不赔钱就去警察局!让大老爷判你们家疯子有罪!”。
可云这时神志不清,嘴里喃喃着还要找司令,看到满头血色,红着眼的凶恶男人,吓得尖叫一声,如萍先没理会儿那边的纠缠不清,蹲下身察看可云,她妈要用两手合抱着她还不能防住她的乱动。如萍看她实在闹得荒,累人累己,便在她的胸前与脖颈点了两下,可云整个人像被泄了力气,软倒下来,倒在她母亲玉真怀里,眼睛还睁着,可是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李玉真只以为她一翻折腾下来脱了力。
这起争端中受伤的男人能够吓唬李家的法宝,就是可云是个疯子,等吵了一会儿,众人发现,好像少了什么,原来是‘疯子’已经安静下来,脸上有着柔弱的苍白,眼神却清醒,并没再吵闹一句。安静的疯子还算疯子吗?警察来了也不会相信。
最终那个受伤的人眼见着,想因此讹诈更多钱不能了,得了很公道数目医药费,便愤愤地走了。
如萍让伙记把东西先送回去,没有热闹看,众人都散了。很快,这一处只剩下李家人和如萍。李正德抹掉额头上的汗,对着如萍深一躬:“多谢小姐相助,不然今天的事,不会这么善了的。”他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说道:“您帮我们垫付的钱,我会尽拉车去赚,您看,不能马上还给您真是不好意思……”
如萍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这些都是小事,不用在意。你不认识我了吗?李副官。”
李正德震惊地抬头,会叫他这个称呼的人在上海寥寥无几。眼前这位家教良好,一身学生服的女孩子,眉眼间的轮廓越看越熟悉。他努力地辩认着眼前人,惊道:“如萍小姐?!”
玉真也在扶着可云等在旁边,也很震惊:“真的是如萍小姐。”看如萍的目光似悲似愤,复杂极了。如萍恍若没看懂两人富念深意的目光,轻笑:“是我,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们还认得出来。你们走那年我还是个小孩子呢,这些年你们都在哪里?可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李副官和玉真对视一眼,虽然他们家的衰荣总是和陆家息息相关,可是如萍在他们眼里只是个不算大的女孩子,正如她所说,那年她还是个更小的孩子,所有的恩怨算不到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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