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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祖孙俩都是肿着眼睛进的家门。
冯老夫人大悲过后,就显得没有精神,秦宝姝担忧着,匆忙见了方瑀珩一面,确认黎阁老没有过于为难他,便回到颐安堂照顾老人。
她心头不安,夜里也没离开,老人果然半夜就发起热来。
郎中被连夜请进府,号过脉后说是惊邪入体,情绪所致,给老人施针开药。
秦宝姝回头看了一眼,烧得迷糊嘴里喊着母亲闺名的外祖母,心里十分不好受,等到把药煎好,喂过后药效上来,老人身上的温度渐渐降低,她才头晕眼花地坐下。
她长长出一口气,咬牙骂了一句:“该死的笑面虎,不是他作乱,外祖母也不至于病倒!”
骂过后,又有些无力。
那样的人物,她似乎也只有在背后骂几句的能耐,第一次那么清晰认识到和权贵的差距。
“连姑娘家都欺负的老东西,是怎么有那么一个通情达理的孙女呢?”秦宝姝气得鼓起腮帮子,想不明白了。
冯老夫人忽然病倒,家里的长辈晚辈都t吓得不轻,第二天一大早都围在老人床前。
睡了一夜,冯老夫人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虽然身上还是没有力气,眼神却清明,笑着安抚众人。
“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担心我,我明儿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家里还是轮着在老人床前伺候,秦宝姝不愿意走的,被老人拍拍手背劝回去了。
在她离开不久后,方瑀珩自发来到颐安堂请安,冯老夫人听过通报后,笑了一声。
“这小子,来得是真快,好歹也看在我老婆子病着,晚些再讨要说法啊。”
冯大老爷正在跟前,闻言茫然地啊了声:“他讨要什么说法?”
“你回去换身衣裳当差去吧,让四郎到我这儿守着。”
冯大老爷被撵,只能满腹疑惑地去换四儿子前来。
方瑀珩进了屋,给老人恭敬见一礼,把冯老夫人看笑了:“还以为你不会给我好脸色看呢。”
“您是她最敬爱的祖母,子源再是有意见,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方瑀珩不卑不亢。
老人嘴里啧了一声,但眼里是有笑意的。这辈子也快活到头了,却不承想,没有一个小姑娘通透,确实魔怔得吓人。
她轻叹一声,说:“那老笑面虎不是好相与的,你忤逆了他,往后多注意些,若真给你使绊子了,好歹能躲过去。若真遇到麻烦没法解决,你只管来找我老婆子说,总不能真叫我孙女跟着你受苦。”
这话让方瑀珩一愣。
冯老夫人却赶人了:“你回去吧,别留久了,叫我孙女知晓,以为我又为难你了。一个臭小子,不值当让我和孙女感情起罅隙。”
“能得老夫人的为难,说明老夫人心里才是真正接纳我,那是子源的幸。”方瑀珩压下对老人态度转变的惊喜,再度拱手揖礼,澄清道,“今儿来,只是告诉老夫人一声,伯爷好事将近,但最好得讯后闭门谢客,不然恐怕会引来麻烦。”
话落,方瑀珩便告退,没有再过多解释。
至于他嘴里的喜讯,冯大老爷还没出门,任命的圣旨就到了。
冯大老爷直接被任命为平西大将军,皇帝要他领兵增援西边,围剿起义的叛军。
此事本是当地衙门和军队在处理,但皇帝忽然起意要另外调兵三万前往,谁也琢磨不透皇帝的意思,甚至为何就偏偏选了平西伯府也不为知。
这对于缴了兵权的平西伯府而言,就是起复的关键!
平西伯府的人诚惶诚恐接旨,且是即刻出征,冯大老爷连换盔甲都是在颐安堂,这样才争取时间和母亲商议几句。
直到送完大儿子出门,冯老夫人还处在震惊中。
方瑀珩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并且,她从长子口中得知,黎冲和首辅暗中起了冲突,朝堂也可能要变天,让伯府在他出征回来前尽量不要再和人来往走动。
不过老人到底还在生病,只是小半个时辰,坐着都头晕眼花,只能把这些疑惑先放一边,从而吩咐家里管事和各房,今日开始不请宴不赴宴。
冯大老爷忽然就出征了,秦宝姝在第二日还是没能回神。
她就那么迷迷糊糊地在老人身边继续伺候着,方瑀珩那边也顾不上走动,除去每日让小灰送个信问个平安,便是让汪箐和车雪晴去送补汤。
直到五日后,老人身子彻底好转,她才放下心,终于有时间到跨院去转转。
拂风跟着她从颐安堂出来,笑道:“早知姑娘得空过去,那补汤我就不叫汪箐送了,估计这会也刚送到。”
“谁送都是我的心意,他难道还敢挑剔不成?”秦宝姝唇角扬起,两个梨涡浅浅。
自从冯老夫人想通后,早就暗中吩咐过守门的婆子,往后都不需要拦秦宝姝。
她这日就比往常都顺利,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跨院,推开掩着的院门,一声我来了还没说完,就看见方瑀珩端着她熟悉的汤盅,正往墙根倒……补汤。
方瑀珩见到她,想收手都来不及了,因为他正好把汤都倒了个干净。
他看着空空的汤盅:……
似乎……不太好狡辩。
方瑀珩今日早起的时候,天上一片云彩都没有,看着是个晴朗的冬日。
可此时不过半个时辰光景,头顶那片天已然变了,厚重的云层不知什么时候聚集在一起,云与云的间隙有淡淡红光。
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但在雨雪来之前,他的世界应该先要掀起一阵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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