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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他道：“不行，绝对不行。”

他的声音似咆哮般响在孟姜的耳畔，令孟姜熟悉又陌生，她轻拍元乾荒的后背，低声道：“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元乾荒直接打断，手上的力度又加了几分，似又察觉不妥，放开了孟姜捂着耳朵背过身。

那日王若之如此，今日孟姜也如此，今日王若之枉死，难道明日孟姜也要如此？

元乾荒不敢想，也不敢在带下去，捂着耳朵，慌里慌张的消失在承乾宫的宫门外。

可有的事逃避不了，逃避的结果只会令人更绝望--孟姜没有再提，而是留下一封离别信。

这封写着“皇上亲启”的信让元乾荒癫狂到策马追了一天一夜，累晕后躺在承乾宫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锁在殿内一天一夜，三天三夜后，元乾荒又坐回了龙椅上，君临天下。

案上堆积成山的奏本，元乾荒几乎废寝忘食，仿佛只有无休止的忙碌，方能掩盖内心的彷徨。

岁末，长安城下了场大雪，他登上了城楼，然后亲手燃放了只孔明灯，雪天里的孔明灯亮时看不清，暗时瞧不见，白茫茫的一片儿。

元乾荒道：“又是一盏看不见的孔明灯。”

曾云松一直跟在元乾荒身侧，如今也能独当一面，见皇上一脸落寞的望着渐行渐远直至再也瞧不见的孔明灯，低声道：“皇后娘娘一切安好。”

良久元乾荒嗯了一声，踱步下了城楼。

他一人走着，身后留下一人的足印，又下了一会儿雪，雪掩了足印，似乎谁都不曾来过。

曾云松手中的信又放回了殿中的盒子里，虽然他已成亲，可是他从未看清皇上和皇后娘娘两人，明明皇上期待着皇后娘娘的来信却从来不打开，而皇后娘娘自去了北疆，信从来未断过。

小小的盒子，今日满了。

谢素蕊番外

谢素蕊这一生屠戮两代君王，篡政夺权，仿若妲己在世祸国殃民，可谁又何曾问过她何至于此。

被谢远捡回去时她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奄奄一息的躺在长安街头的雪地里，只因她污垢下七八分熟悉的脸，她活了下来。

在谢家生活的八年里，曾是她以为的最幸福的一生，却成了她一生中午夜梦回的噩梦。

天元六年冬，仁德帝的皇后孙氏梦逝，仁德帝悲恸，辍朝三日，谢素蕊也已二八年华，出落水灵，她仰望的是四角的庭院，入目的是温润的谢家嫡长子谢元导，暗怀的是少女朦胧的爱意，从未想过会与高高在上如神明的帝王牵连半分。

所以当她得知自己入宫选秀时，竟深夜潜进了谢元导的后院，意外偷听到了谢元导和谢元朗的对谈。

谢元朗道：“阿兄，那丫头进宫当真会留下来？我瞧着那模样可比不得阿姐。”

谢元导道：“你以为当初阿爹为何将她带回府里，还与你我兄妹相称，不都是因为她那张与孙皇后七八分相似的脸吗！”

谢元朗又道：“我们的这位皇帝倒也是稀奇，长安城里的那么多的名门望女，偏偏瞧上了下贱乳母的女儿。”

谢元导淡漠道：“这样算来倒也与谢素蕊配得起。”

谢元导揶揄道：“看你常与那丫头缠在一起，还以为你动了什么心思呢。”

谢元导淡淡道：“她也配吗？”

后来谢素蕊进宫选秀，果不其然勾住了仁德帝，那时她曾天真的以为老天怜悯她，让她离了生不如死的深渊，遇见今生挚爱重获新生，但后来的一切重重给了她一响亮的耳光。

那时谢素蕊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却因元乾渊一时冲撞早产，御医在外间询问保大保小时，她清楚地听到她满心满眼爱的仁德帝冷漠道“小”，原来浓情蜜意全然是假，她满腔的爱意都成了笑话。

只不过天意弄人，谢素蕊还是茍活了下来，可有时细想来，那天真烂漫的谢素蕊终究还是死在了那一日。

只因她那张脸再次让她俘获了仁德帝的恩宠，没了心的傀儡整日里行尸走肉，直到元乾渊册立为太子，她如梦初醒，她的一生痛苦至极，凭什么那些杂碎风光无限。

一点点的慢性毒药被她一点点掺进来仁德帝的膳食里，香炉内还有腰间的香囊，起初良心难安惶恐终日也在仁德帝一日日荣宠殆尽，是啊，她终究不过一个替身，要何良心，要何真情！

东宫洛阳城破后，仁德帝怒急攻心缠绵病榻，再也无法处理政务，只好将一切托付太子元乾渊，仁德帝留在谢素蕊的寝殿内安养。

可那时元乾渊历了洛阳城破，整日惶惶不可终日，朝政竟落到了谢素蕊的手中。

多年来不曾问她生死的谢元导，寻着味儿跪倒在她的面前，她将谢元导的自尊踩在脚下，将陈郡谢氏一门百年的门楣踩在脚下碾成齑粉。

谢元导道：“无论怎样能解你的心头恨，我都愿意做，只要你能帮助我们谢家。”

送上门来的羊羔岂有不受之礼，就这样，谢元导成了大陈朝的宰相，谢家在众世家中一骑绝尘，而唯一的代价就是为乱后宫。

直到仁德帝弥留之际，竟密谋暗中同元乾渊将谢素蕊暗杀在寝殿内，谢元导冒死将她救出，后又将仁德帝毒杀，以新帝年幼垂帘听政，至此她登上了大陈权力之巅。

将毒药亲手灌进仁德帝口中时，谢素蕊还是心存幻想问仁德帝：“这些年，可曾有过半点的真心？”

仁德帝回答的断断续续，说的竟是与早逝的孙皇后的点点滴滴，虽久远却弥新。

仁德帝驾崩后，谢素蕊在书房的密室内意外寻到了一副孙皇后的画像，画像中的女人果然与她五六分相似，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怒是怨是哀，茫茫然的看着层层迭迭望不到尽头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