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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小章说。
高冈摸了摸眉骨,转身大步往外走,李锦还在,正拿着水杯喝水。他走到她面前,问她:“叶湑给你这东西的时候,说过别的话么?”
叶湑?原来那个姑娘叫叶湑。李锦摇摇头:“除了让我把这个给你,别的一句话也没有。”
“她现在在哪儿?”
“给我这张纸以后,她就走了。”
高冈捏了捏眉心,叶湑这是要做什么?她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吗?
小章走过来问他:“冈爷,我们多久出?”
高冈放下手,拍拍他的肩膀说:“等一个人,到了立刻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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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的天气变化极快,早上罕见地出了太阳,现在就又打回原形,铅灰色的天空占据了人们的视野,低低压在屋顶之上。只是没过一会,云层散开,阳光再次洒满大地。
阿云在江水涛声的陪伴下,迈进了茶馆。
茶馆空空荡荡,只有二爷坐在八仙桌旁,见她进来,略一点头,示意她坐下。
“你果真把地址给她了?”苍老低哑的声音响起,接着止不住的咳嗽,像吭哧而过的蒸汽火车,轰隆轰隆——
说话软绵无力,咳嗽声却很洪亮,如同雷鸣。
阿云:“给了。”
二爷点点头:“你该知道规矩,既然做了昧良心的事,我们这小地方就容不下你了。”
阿云没吭声。她确实存有私心,她原先以为自己的孩子已经在十四年前的意外中死去了,也就是前些时候才知道,他被王振海救走,这十多年一直被王振海照顾着长大;但另一方面,她又实在思念孩子,王振海把儿子捏在手里,想以此来控制她。正巧这时候出现了叶湑,她对李老坎的死丝毫不关心,她只想借叶湑的手,把儿子给带回来。
她想起昨天与叶湑的见面,那双眼睛似乎会说话,里面藏了只又倔又硬的狐狸。指不定,指不定叶湑能成功呢?
至于她自己,为了私心牺牲另一个清白姑娘,谁都可以上来吐口水沫子,对于所有的恨、所有的咒骂,她都接受。
她只要她的儿子平安,他该过上正常的生活。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北枝江大踏步走来,她冷冷瞧着阿云,毫不掩饰面上的嫌恶。
“王振海那龟孙,被我打了一顿,竟成了个学人精,学我纹身,还打着袍哥的名号净做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往前数一百年,老子们做什么家的,他怕不是忘了!”
说起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与王振海的恩恩怨怨,我们不是不知道,我信你是个有底线的人,公口也永远有你一个位置。相安无事这么多年,怎么现在偏偏就忍不住了呢?我先前不知道你儿子还活着,你只管说一声,要钱,我给;要人,我出;要犯险,我亲自去,难道还怕了他王振海不成?”
阿云低下头,藏住情绪:“他恨我,救了孩子却不告诉我,瞒了我十多年,才把孩子照片寄过来......他长大了,生得漂亮,像他爸,也像我。”为了儿子,她可以不要底线。
“那你呢?你恨他吗?”二爷问。
阿云呆了一会,摇头说道:“是我对不起他,没有我,他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一旁的北枝江冷哼一声:“你对不起的是那个龟孙吗?你给的地址,我让人去看了,附近有警方蹲点,我不方便出面。不过也算是好消息,她要出了什么事,也用不着我去救。至于你,你找着了别的好去处,我这留不住。”
阿云紧抿着双唇:“我明白了。”
第26章足疗
北枝江似乎不愿和她同处一屋,说完话,急冲冲离开,只留下二爷和阿云在茶馆坐着。
“现在就走吗?”
阿云点点头。
“我也老了,这身子骨不知还有几年的时间,你走前我们再聊会天吧。”二爷吃一口茶,眯起眼睛笑。
“你可能不知道吧,”二爷说,“我的命是袍哥救的呐。”
他笑了笑,继续道:“我还小时,总听母亲讲我出生那会的故事。那个年头,日本人天天开着飞机在咱头顶绕啊绕的,我母亲刚生下我,躺床上动不得,空袭一来,就被村里人抬进防空洞。我母亲受了惊,没奶水,防空洞里正好有群袍哥,他们轮流割血,倒在碗里给我喝,我就是这样活下来的。还有几个从昆明来的大学生,把干粮都给了我母亲。”他似乎沉浸在回忆里,不住地笑,笑着笑着就喘不上气。
二爷手握成拳头,抵在唇上,掩住咳嗽的冲动:“这故事我母亲给我讲,我给我儿子讲,后来有了孙女,我也天天给她讲。我孙女和北枝江很像,心软,固执,偶尔聪明,”他摆摆手,“成不了大事。”
阿云抬头望向他。
“她要是还活着,也该和北枝江一样大。”
阿云虽在公口待得久,可这二爷到底因什么事来的,没几个人知道。就记得北枝江把这老人带到公口的那一天,是个晴朗日子。
“她走的时候,刚保上研,从小就爱读书,恋爱都没谈过。她说要去四川支教,我是支持的,可心里总不安宁。那一年北京在办奥运会,我就告诉她,我年纪大了,要她早些回来,陪我一起看开幕式。”
“那她......”
二爷轻轻笑着:“你应该听说过北川这个地方,当年地震受灾最严重的地区之一。她那个学校在山上,地震后和几个学生被困在废墟里,没吃的,她就用刀放血,喂给孩子们喝。堰塞湖堵住了路,等救援部队坐上冲锋舟赶到的时候,她刚走没多久,血还温温热。他们告诉我,她死的时候,是带着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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