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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这些日子,全家人被折腾得够呛。唐如兰每天都要绞尽脑汁地想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中午、晚上吃什么......
叶国威也好不到哪儿去,心里头搁着事,老闲不下来,只好大半夜出去开出租车,多接几个单,免得打扰叶湑复习。
最轻松的反倒是叶湑,也不见多焦虑,该吃吃该睡睡,长胖是一定的事。
考前两天,在国外做研究的舅舅还打电话给叶湑。人心态好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参加高考的是她爸她妈呢!
现在通知书寄到了,尘埃落定了,照叶湑的话说,她是来陪父母散心的。这以后,唐如兰不用抠脑袋了,叶国威也总算能睡个安稳觉。
温泉馆在郊外,一到周末,就有市民往那一带赶,多是拖家带口。配套的游玩项目都有,还有条商业街,偏僻是偏僻,好在一应俱全。
路过商业街时,叶湑透过玻璃窗看到自己的样子——头又黑又长,盖住了整个额头和半只眼睛,尾因为带了静电,全部炸开,贴在后背上,简直像女鬼。
多久没剪头了?该有大半年了吧。
一旦有了这念头,不剪不舒服。赶巧,刚刚路过了一家理店。她跟两个大人打了声招呼,不等他们说话,直接开溜。
叶国威在后面喊:“记得房间号吧?1o43!早点回来。”
他们定的是家庭汤池,这儿没公用的,都是按照客人喜好,自己选择的房间。
叶湑进到理店,人还不少。等了有一会儿,才轮到她。最后让理师剪到齐耳短,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看了看表,过去了俩小时。她有些奇怪,按叶国威那个急性子,这中间居然没给她打电话。
不过,反正不差那点时间,她慢悠悠往温泉馆走着,商业街比之刚才愈热闹,沿街卖小吃的不少,从铺子里传来的香味勾得她馋虫大动。
她给叶国威打了个电话,想叫他们出来吃饭,却没人接。
算了,她收好手机,先过去再说。
进了温泉馆,按房间号一路摸过去。
这里的建筑别具特色,布局像棋盘,大大小小的汤池散落在庭院里,一个汤池就是一个包间,都是独立的部分,两两不相通。
她找到1o43,是个木制的围屋,掩映在几根稀稀疏疏的细竹里。这温泉馆条件够好的,里面的消费应该也不低。
其实家里不算富裕,早年外婆去世,唐如兰刚高中毕业,舅舅唐铭之只有三岁。长姐如母,她便早早地出来挣钱,在胡同里开了家旧书店,一个人照顾弟弟。后来认识了叶国威,几年后就生下叶湑。
叶湑只比唐铭之小十岁。家里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加一个快上中学的小男孩,都是要花钱的年纪,开销小不了。
好在唐如兰和叶国威俭省,叶湑童年时候家里确实是难了点,但也慢慢熬出了头,两个孩子都争气。
围屋竹门没关严实,稀开一条缝,专为她留的。
看着那墨色的门棂,光从里面漏出来,不知怎么的,她心里突突地跳。手按在胸口,更加剧烈。
她张了张嘴,却没出声。鬼使神差的,她弯下腰,把眼睛移到门缝那儿,往里瞧去。
里面有轻微的水声,像有人从水里捞出个东西,滴滴答答,听不真切。
她先是向下看,门槛有十厘米高,血红色的液体蔓延到这边,一点一点吞噬掉木质的门槛。
大脑一片空白,似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慢慢抬头,对上围屋正中央,那里是汤池。
有人正蹲在汤池边,手里捧着一团红红白白的东西,在温泉里过水。温泉已经被血染红了,那一上一下的动作叫她想起吃火锅时,烫毛肚的方法。
七上八下,七上八下。
屋里水蒸气很大,从她的角度,只看得到凶手的动作,以及汤池中央隐隐约约的两个并排人形。
脑袋去了半边,脑花不见了,在凶手的手里。
叶湑挠了挠脖子,刚剪完头,茬戳着皮肤,有些痒。屋内的水声渐渐听不见,她保持着抬手的动作,整个人像被定格了一般。
报警吧,是要报警吧。可她动不了。
里面的人从岸边拿起一只手机,那是叶国威的。那人伸出带血的指头,在屏幕上戳戳划划,看起来好像是要给谁打电话。
打电话......她突然想到最近的一个电话,是她打的。
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的时候,她全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
下一秒,就会有铃声响起,是她喜欢的风格,像一群少年在草原上自由疯跑的感觉。
屋里的水声彻底消失,汤池边没了人影,好像有人过来了。
她僵在原地,直直盯着里面看,一把带血的斧头渐渐出现在眼前,占据了她的视野。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她的脚生了根,动弹不得。
门被打开,带起来的风吹在她脸上,尾翘起,俏皮地逗弄她的下巴。
一个女人,举着斧头。
四五十岁,身形却像男人一样壮硕,两颊的肉耷拉着,压着嘴角,刻出两道深深的纹路。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叶湑,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
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气忽一下没了,全身的力气好像都回来了,叶湑拔腿就跑。
她拼了命,双脚不知疲倦地向前跑着,跑着,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要离开那个地狱,跑到人群里去,跑到阳光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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