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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我们所在的这辆吉普车领着一整个车队，在夜幕的掩护下浩浩荡荡开向城西，也就是库利亚坎的国际机场。有那么一刻，我还在担心没做伪装会不会被认出来，但很快意识到以这样的阵势，我们不可能走常规渠道上飞机。

果不其然，车队根本没有拐进航站楼，而是直接绕到一侧，从后门进了机场。我看着窗外为我们拉开铁门的工作人员，心底暗暗感叹，无论jonathan这个朋友是什么来头，他的势力都不小，连机场都能为他开后门。

车子停下后，阿德里安和他的持枪小弟们跳下车，训练有素地开始从车上卸货，再装到旁边一架货运飞机模样的小型飞机上。看着他们将一个又一个木箱抬到机舱里，我渐渐意识到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阿德里安，是毒枭吗？”我问身旁的jonathan。

jonathan并没有避讳，而是点了点头，“不止是毒枭，他是锡那罗亚血盟的管理者。”

在美墨边境的边检人员给我科普前，我其实并没听说过这个联盟，但我知道锡那罗亚的名声。能在这个世界毒品交易最大的发源地做地头蛇，这个联盟想必也是毒品市场中跺跺脚就能翻天覆地的老大之一了。

“现在我真的相信你是最厉害的杀手了。”我笑了笑。

我承认我的关注点确实奇怪了些，但这似乎也让jonathan松了口气。他的目光在一片暖色的指示灯背景里显得格外柔和，语气有些无奈，“我已经退休很久了。”

“唔，”我说，“可是只要还没人超过你，你就还是最厉害的。”说着，我还不忘了补充一句，“当然，我说的也是所杀的人数。”

jonathan原本还想说什么，但被我后一句抢白给挡了回去，只能露出一个并不心酸的苦笑。

看到他这少有的生动表情，我不由弯起唇。

“jonathan，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回答。”我也不知何时放缓了声音。

在一片吵杂的搬运吆喝声中，jonathan专注地垂眼看向我，呈现出倾听的姿势。于是我问：“你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一名杀手？”

他静静看着我，双眼深处永远浮动着的落寞光芒与周围的灯火一样忽明忽暗。

“我不知道怎么去做别的事情，”他轻声答道，“从小到大，我学的都是如何用双手置人于死地。”

“从前，我有过成为别的什么的机会。”他说着，抬起头望向夜空。没被人造光污染的夜空群星熠熠，构成我们每一个人的星尘隔着千万年与我们相望。这样无法跨越的距离令人悲伤，那些无法倒流的时间也令人悲伤。但此时此刻，它们都不及我身边男人温柔而低沉的声音让我想落泪。

“但是那个机会不在了。”

22

jonathan被我的问题勾起了伤心往事，我的心情也并不好受。正如我在跟阿德里安聊完之后隐隐感觉到的那样，想接近这个男人并不简单，因为他妻子对他来说太过重要。而他无法开放自我的样子，也让我像看到了自己。

上飞机的时候，我和jonathan的脸色大概都算不上好。阿德里安和jonathan道别之后，也拥抱了我。

“像我们这样的人一般不会太注重道别，”他笑着说，“不过，名字难读的小姑娘，我有种预感，我能再见到你。”

“借你吉言。”我有些干巴巴地回道。

阿德里安肯定看出了我们两个心情欠佳，但他没有点破，只是拍了拍我一直拿在手里的素描本，然后退后一步，让开进机舱的通道。

“再见。”他说。

与有些神叨叨的阿德里安道了别，我穿过数不清的木箱走到驾驶舱，学着jonathan的样子坐下、系好安全带。不过这是我第一次来驾驶舱，虽然不是开飞机，但我依旧毫无经验，所以学得并不到位。jonathan注意到后，解开安全带站起来，半蹲在我面前把安全带调整好。他的表情仍是温和耐心的，仿佛这份耐心可以持续到世界尽头，也仿佛它已经成为为他遮掩所有其他情绪的永久面具。有一瞬间，我几乎想要抬手搂住他。一种莫名的委屈不由分说地与理智争夺对我的控制权，让我不敢看那张脸，却又移不开眼。

我知道他绝没有生我的气，但他明明近在咫尺，也有他朋友的金玉良言，我却还是搞不清他的体贴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在我满心低落时，我忽然感觉头上一沉，原来是jonathan把一个大大的耳机戴在了我头上。见我抬头，他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然后拍了拍我的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我并不是很明白他拍我头的用意，但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低落，以为我因戳到了他的伤心事而愧疚，所以想安慰一下我。

我轻轻叹了口气，有点想苦笑。

“好了，胡安、安东尼奥，准备起飞吧。”阿德里安愉悦的声音忽然从耳机里传出来，吓了我一跳，“这一次我也希望你们能把我的货安全送达，听到了吗？”

两个飞行员的允诺声跟着传来，阿德里安这才满意地把注意力转向飞机里的另外两人——我和jonathan。

“john，看在我这么帮你的份上，今后你可不要总无视我的短信了哦。”阿德里安说。

这次jonathan的确没无视他，“多谢了，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爽朗的笑声顿时充斥了我的耳膜，“谢什么。相比七百万美元的赏金，还是johnwick的人情要值钱得多，不是吗？”

jonathan却很不给面子地提醒他：“别忘了，我退休了，所以别想我会顺路帮你杀几个抢生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