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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原来幽暗的池水在经过短暂变化后而逐渐呈现清透的碧绿色，其中央映显出一道影子，先小后大，最终出现在谢淮芳面前的是一条满身披覆闪烁异彩鳞片的——龙。

暗龙缓缓睁眼，其露出的幽蓝眼瞳中溢出惊讶的神情，它似乎没想过谢淮芳能找来这里。

而谢淮芳终于见到本尊，她有太多事情想问他，“你在这里，那父亲他……父亲在何处？”

谢淮芳的出现对暗龙来说虽是意外，但他的确亦想要回复她的问题。无奈谢淮芳与他并非同族，就算此刻他道出前因后果，谢淮芳也是听不明白的。

“以你现在的情况，可还能变作人身与我说话吗？”谢淮芳也意识到隔阂在他们之间的问题。

暗龙受伤未愈，转化形态耗能极大，也极有可能带给它二次伤害。谢淮芳见他久久没有动作，大抵明白了现在暗龙正面对着怎样的困境。

“先不说这些，我想办法带你出去。”谢淮芳早就发觉暗龙容身的池渊并非什么修养身体的灵池，这处池渊带给她的感觉很不妙。

暗龙得知她的想法，却没有应和，低微吼出一声告诫，希望她能够知道这里的危险。

谢淮芳有所感，却道：“我知你此刻处境不佳，正因如此我才想要带你一起离开。”

暗龙闻言垂下眼，再睁开，满是不赞同。而正在这时，他幽蓝色的瞳孔中逐渐映现出另一人的身影，教他瞳孔一滞，也旋即在顷刻间向谢淮芳示警。

离开！

这一声远比方才的那一吼来得更为惊心。

谢淮芳正想说一些安抚的话，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何必着急赶走她。”如清风拂弄弦音，又带着一丝清寂冷冽，如雪簌簌，如泉泠泠。

这声音谢淮芳听过许多遍，这声音的主人谢淮芳也见过许多面。

她清楚地知道现在站在她身后的人是谁，但同时她开始仓惶、开始疑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会是那个人，又或者她的疑惑根本就是——他究竟是谁？

随着他一步一步走近，不断拉近与谢淮芳之间的距离。那冰冷的视线似乎从她脖颈处扫过，如寒冬腊月里的寒风刮过，谢淮芳的后背一颤。

见她如此，他似乎笑了。

极轻的一声，让谢淮芳愈加不安。

“本座也想知道，她要如何才能将你带离。”

季庆尘淡然与面前早该在千万载之前就该覆灭的真龙对望。

暴露

从初见起，不、准确来说谢淮芳从始至终都不曾深入窥探过这位玄天宗掌教的面容。

从第一次见到他立于高台的本尊起，谢淮芳便对其产生了一种难抹难消的怪异之感。

后来进入这方秘境天地中，是他在开阳宗修士手底下将她救下。

再然后，便是如今，他背光站在洞穴出入口处，徐徐走来困住暗龙的池渊前，他一个目光轻描淡写落在她身上，却直让谢淮芳感到不寒而栗。

“你究竟是谁？”谢淮芳的视线紧紧粘在皓白衣裳的修士身上。

她其实本不愿问出这么一俗套问题，但是到了现在，谢淮芳却不得不直面这一事实。

——他是谁？

为什么要护她？

又为何会来到她与暗龙面前？

幂篱隔开了谢淮芳的视线，却无法消减她望向他时那眼神的热度。“你觉得本座是谁？”季庆尘没有看她一眼，却在念到她的名字时，不由得平缓了声线，露出他原来的声音。

“谢淮芳。”他唤她。

随着季庆尘的话音落下，洞穴之内弥留的空气好似在这一瞬间逆涌而出，无声的压迫不断将谢淮芳周围的空气排空，让她陷入无言的潮水之中。

沉溺、自救、消亡……

谢淮芳眼睫微动，若有所想，她的呼吸紧了又紧，而最终在联想到那一天——他的继任大典仪式。

青云台上，白衣修士的身形曾何其令她怀疑。只是很难想象，那个曾经被她一剑断灭修为的道修，竟然毫发无损地重新站到她面前。

更难以置信之事，便是他活着，他亲眼瞧见她这么个旧日仇敌，居然无动于衷。她知道，他登上青云台的那一天，他淡漠出尘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谢淮芳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她显然也不是那么有闲心主动与他纠缠。

只要他不主动戳破他们的过去，那么谢淮芳便只会对这位玄天宗的新掌教“保持怀疑”。

而非一遍又一遍，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他死在她手上的那一天，他眼中的爱恨交织、不可置信以及绝望的悲情。

……

谢淮芳忽然释然的笑了。

“果真是你啊。季瑄。”谢淮芳毫不犹豫地道出这一熟稔的名讳，然而在短暂的深思熟虑过后，她敬重似的改了口：“是我忘了，玄天宗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叫‘季瑄’的人，有的是晋澄仙君，而你的真名是……季庆尘。”

听着谢淮芳表面尊重改口，实则挖苦旧事重提，季庆尘面不改色。他从容摘下头上戴着的幂篱，终于头一回，视线毫无阻碍地瞥向了谢淮芳。

“既知是本座，就合该退避三舍，你的这张脸，本座看着真是碍眼。”季庆尘薄唇微动，便是字字尖利。

谢淮芳却不以为意至极。

“若掌教大人想为旧日事报仇雪恨而杀我，以您如今的本事恐怕我早死了不下十回。若掌教是想辱我，您又何必在莫涟衣手中护下我？且作壁上观，冷眼看我被开阳一众戏耍围困便是。”

他不像是来报仇的，但谢淮芳也没觉得他无怨无悔。谢淮芳琢磨不透季庆尘的目的究竟为何，她逼问他正是希望他不要干扰她想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