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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也被她问得方寸大乱:“我没有真的打算说出她们的名字……”
“所以你只是随口一说?”徐穹冷笑了一声,“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迟也几乎吼了出来:“我没有撒谎!”
他突然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瞪着徐穹:“徐总,你也有女儿。我被张念文强(防屏)奸的时候就跟小枫一样大!你想想,如果是小枫……”
徐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澜。
“不要把我女儿牵扯进来。”她警告似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喻闻若突然道:“够了。”
“不。”迟也红着眼睛,死死瞪着徐穹,“我知道徐总什么意思,你想提醒我,一旦面对公众我会面临什么,想让我知难而退。可我都知道!”
徐穹长长地叹了口气。
迟也不耐烦地在她开口之前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我是靠什么吃饭的。刚才说的那些话……光是一个酒瘾,就足够把我打成污点艺人永世不得翻身了——但我不在乎!”
他最后三个字咬得非常重。重得房间里没有人说得出话。
迟也又做了两个深呼吸。
“我也知道他们还会说什么。为什么不反抗?你们合作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才出来说?哪有什么强(防屏)奸不强(防屏)奸,不就是利益分配不均拆伙了嘛……”
徐穹沉默着。这些话确实是她接下来准备说的。
眼泪从他眼眶里落下来,迟也没擦。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眼泪不停往下落,可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
“我是从一个很小的地方来的,我爸妈,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他们不像你们,从小把孩子往瑞士送、往美国送。我当时的成绩连本科都考不上,可我只要考个大专,他们就能心满意足了。所以张念文一直看不起我,他觉得我没有他就什么也不是。刚到北京的时候,光矫正口音我就上了半年的课。声、台、形、表,全是课,全都要钱,我爸妈什么都没说,咬着牙供我。”他停了停,极力控制着气息,不要逸出哭腔,然后继续道,“当年来北京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妈不舍得,我爸跟我谈了一晚上,说你是个男子汉,你要为你自己人生的选择负责任。我说我真的想跟着张导学。然后我爸妈亲自送我来的北京,把我交到他手上,再千恩万谢地回去……”
迟也没再忍住哭声,但他也没有停下来。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我不知道他对我有那些龌龊的心思吗!我早就知道了!我来了第三个月,就打电话给爸妈哭,说我想回家。他们马上就来了北京,舍不得钱,坐的还是硬座,怀里却揣着几千块钱现金要给张念文。说不管怎么样谢谢张导看得上我……我能怎么说!”迟也近乎崩溃地喊出来,“我能告诉他们张念文晚上到我床边来摸我吗!我能说张念文往我嘴里塞那种东西吗!我要是回家了,那些上课的钱怎么算呢!”
喻闻若走上去,想安抚他。徐穹眼睛不易察觉地红了一点。
迟也挣开了喻闻若,继续往下说。
“我必须出人头地。必须赚钱。”他咬牙切齿,“为了这个,我一忍再忍,忍到拿了金燕奖……我以为我就能离开他了……”
然后他真正的噩梦开始了。
“你说的那些后果,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你不就是想看看我决心到底多大吗?不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到时候张念文会不会告你们吗?”迟也看着徐穹,狠狠地抹了抹满脸的泪,“我也想躲,我躲了他这么多年,可他就是不让我活!他要逼死我,逼死我身边的人……好啊。我现在连我爸妈知道都不怕了,这个决心够不够大?”
徐穹突然侧过脸,一滴眼泪飞快地从她眼角滑过去,但被她掩饰得很好。
“迟老师,你先坐一会儿。”徐穹突然换了称呼,她的嗓子也有点哑,“我去给你倒杯水。”
其实她的办公室就有自热饮水机,但是房间里的人都有意忽略了这一点。徐穹朝喻闻若使了个眼色,本来是想让他安抚一下迟也,但喻闻若几乎没有犹豫,尾随着徐穹出了办公室。外面的格子间里零零散散地还有一些人在加班,喻闻若觉得他们一定听到了办公室里激烈的动静,但看到徐穹和喻闻若出来,他们都只当不知道,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
徐穹冷着脸,继续往外走,喻闻若跟着她,一路走到了露台上的吸烟区。喻闻若都不知道徐穹有吸烟的习惯,但她动作流畅地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出来,又递给喻闻若。
“我不用。”喻闻若拒绝了,“你什么时候……”
“从环庆回来以后。”徐穹点燃烟,深深嘬了一口,“本来都戒了十多年了。”
喻闻若看着她,用一种非常低沉的语调说:“你刚才是在给他做pre-interview。”
徐穹嗤笑了一声:“看来你还是从你爸那里学到一点东西的嘛。”
喻闻若没搭腔,他现在其实非常生气。徐穹在迟也身上用的手段常用于电视台,预采访的目的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采访者全面地了解受访者,也让受访者明确即将要在节目中谈论的问题和如何谈论这些问题。但只有在非常不信任受访者的情况下,才会采用徐穹刚才那种猛烈进攻的姿态。她不是为了让迟也了解访谈里会提及的问题,她是在给迟也施压,看他会不会暴露出任何破绽。
“你根本是在折磨他。”喻闻若指出来。
徐穹并不否认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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