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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松开手,假装没听明白,就停留在表面意思,盯着他的毛衣领口说:“等我画好了图再说,走吧走吧,我要回去睡觉。”
这个加重的“回去”触动了她,他终于抬起了手,落在她背中心,轻轻地往内一按。
她立刻重新抱住他。
但很快,他又挪开手,望着远处说:“乔荞,你外婆来找你了。”
乔歌要找的不是她,是他。
“谢阳和,是要走了吗?”
“是的,乔女士,多谢款待。”
乔歌盯着他,显然还有话要说。
他离开乔荞,款步上前。
乔荞不放心,步步紧跟,一直望着乔歌,希望她能看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要把矛盾摆到台面上,让彼此难堪。
乔歌拉了拉披肩,转头望向院子中央的迭石假山流水,缓缓说:“乔荞是外孙女,我有儿子,有孙子孙女,还有女儿和别的外孙女,给不了她什么。你是个有能耐的人,以后好好努力,我相信凭你的本事,也可以过好。”
能耐一词,可褒可贬,全看语调。
谢阳和很平和地回应:“谢谢。”
乔歌在转身离开前,又回头,冷冷地说:“她还年轻,太早围着家庭转可不是什么好事。”
“请放心。”
乔歌并不放心,扭头看向乔荞。
乔荞没有回避,直视她,脚稳稳地扎根,坚定不移地与谢阳和并立。
乔歌终于进屋去了,莫莉不知道去了哪。乔荞抱着他胳膊往斜向拽,催他:“我们走吧,别让客户久等。”
他陷入了一种滞重的沉默,虽然跟着她的指示在走,但脚步很慢,很重。
他不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挑破或者掩饰,好像都不对。
她不想伤害他,也不想伤害家人,似乎也只有靠沉默才能解决目前的困境。
上了车,他没有急着发动,抓着方向盘,两眼失神地望着柱子上的荧光防撞带。
“阳和,先回去吧。元旦我再过来跟她说。”
和哪个她,说什么?
她没明说,他也没问,简单应一声,发动车子离开。
气氛凝重,她想了很久,也没找到合适的话题来破冰。
别墅群远离尘嚣,驶出开发区就要十几分钟。他在拐入城际大道之前减了速,突然开口:“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别让她担心。”
她下意识地隐瞒了见过莫莉的环节,假装轻松说:“发了信息,她还有些事要处理,过几天再见面。”
“乔荞……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戳破了彼此的伪装。
她极力稳住情绪,转头去看他,认真回应:“不要这样。谢阳和,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没有恋父情结,就是男女朋友之间的喜欢。”
他笑了,但这笑容很淡,很快消失不见。
上了大道,车速提升,比来的时候快,但还在合理范围内。
她看向对面车道,跳过不愉快的部分,向他说起今晚一起吃饭的那些人,重点说了乔尔祯。
她停下来,他总结:“中国人传统观念里,外孙就是外人,所以乔尔祯觉得她的乔,比你的乔血统纯正。”
“大概是吧,她最爱在我们面前提她爸妈的事,尤其是她爸爸。”她照着乔尔祯热情甜美的口吻,学了一段,“真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想的,大热的天要带我们去钓鱼,说野生刁子鱼更好,每次看我们吃得香,他就很有成就感。乔歌,你吃吃看,是不是不一样?乔荞,你也吃啊。”
“幼稚!”
她笑,垂头说:“小时候很傻,这些都是我没经历过的,很向往,追着她问细节。后来在网上刷到《红楼梦》一个片段,宝钗当着黛玉的面在她妈面前撒娇,黛玉说‘分明是气我没娘的人’。从那时候起,我就不跟她玩了,我玩不过她。”
“家里有兄弟姊妹,从小就有竞争,所以时刻好胜。这种人很难相处。”
“她哥是媒体人,逢节假日必加班,没来。乔玄致没这么多弯弯道道,他……”她想起了上次聚会时乔玄致跟她说的话,在一阵恍惚过后,她突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欲望,焦急地说,“我想找到费远航,问问他当年的事。”
他们会不会也是经历过类似的“谈话”才戛然而止?
“可以,问清楚才能完全放下。”
她想到就要做,立刻拨给乔玄致。乔玄致还在加班,没接,响铃两下就挂断。
她发微信拜托他问问同事,看有没有办法联系上那个登山队。
乔玄致给了更好的办法:找费家人。
做媒体的人,最擅长钻缝找蚂蚁。他直接打了包票:最迟后天告诉你。
这已经是很有效率的承诺了,但不足以应付她的急切。她黯然地说:“我听别人说费远航在某次产检结束后,突然说要去登珠峰,用这个来表明真心,当成新婚礼物送给莫莉。他计划好了,‘最多’两个月,绝对能在我出生前赶回来。”
他倒吸了一口气。
她苦笑着说:“超级离谱吧?送什么礼,只是他一个人嗨而已。明明是在逃避,没有责任心,却说是在表忠心。想要挑战,没毛病,为什么以前不去?因为家里人觉得太危险,强烈反对,他去不了。现在拿未婚妻和孩子扯大旗,把任性的事包装成了伟大,转移了仇恨。所以莫莉不愿意跟他结婚,独自抚养我。这是以前对他的全部理解,不知道对不对,现在我想面对面问问他。”
全凭周围人的说辞,埋怨一个没有打过照面的人二十几年,也许不是很公平,如果存在隐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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