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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把老李也问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少爷近几年都不太爱过生日,不过也就是我们想着,今年少爷确实受了不少苦,还是把这个生日好好过一过。”
既然以往都没怎么过,顾星陨就随意了,道:“那随你们吧,到时候我回来大家一起吃个饭就行。”
老李点头,应道:“好,好。”
又聊了好一会儿其他的事情,顾星陨才说要走,只是临走前,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哦对了,你之前说我二叔在疗养院住着,他在哪个疗养院?”
老李看着顾星陨随意的神色,虽心有疑惑,但还是报出了地址。
顾星陨匆匆来,又匆匆走了。
设置好导航,车子往疗养院的方向去,而在他驶离老巷不久后,那辆迈巴赫再次不着痕迹地跟了上去。
疗养院不近,顾星陨在高速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乍然一看,这里的设施环境都十分高大上,只是十分封闭,顾星陨在门卫处登记了才得以被放行,而疗养院内,听说顾星陨来了,院长立刻带人从楼上迎了下来。
“顾总!”
院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白大褂都遮不住他那突出的啤酒肚,脑门上油光锃亮,十足一个地中海。
他朝顾星陨伸手,是一个预备握手的姿势,但顾星陨刚一皱眉,便立刻放下来了,笑眯眯道:“哎呀是我搞习惯了搞忘了,对了,顾总今年怎么提前来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好做一些迎接您的准备。”
顾星陨自下车走进来,便始终在打量这里的环境,虽然他压根就不认识在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人,但想也知道这该是疗养院的负责人,他在工作中当“顾星陨”习惯了,听到对方的话半分表情也没有,只淡淡问了句:“人呢。”
院长立刻躬身,“还在那个老病房,401,要我带您上去吗?”
顾星陨微微昂头,示意院长走在前面,院长也立刻会意,在前面带路,嘴上不住道:“他今年比往年倒是听话一些,就是精神方面……可能确实在这里待久了,感觉现在人脑子有点不清醒,但是按照您的吩咐,我们也没怎么管,只是日常营养补给都有做到……”
顾星陨全程没说话,光听这个院长汇报了,一直到病房门口,院长才停下脚步,说:“他今天好像还没起,要不您等一下,我让护士进去把人叫醒,安顿好了再请您进去?”
“不用了。”
说着,顾星陨就去握门把手,“咔哒”一声,门锁转动打开,意识到身旁的人还在,顾星陨的动作一顿,侧头冷冷瞥了一眼。
“啊……”院长张了张嘴,立刻识趣地明白这是要自己走人,讪笑道:“那我就在护士站总台,您有事就按护士铃叫我。”
“嗯。”
说完,顾星陨打开门走了进去。
二叔
沉闷。
是对这间病房的第一感受。
厚重的遮光窗帘将室外一切阳光隔绝,顾星陨站在门边背着手将门关紧,隐隐有似乎陈旧腐烂、带着潮湿气息的空气钻进鼻腔,应是里面的人住久了,又久不开窗通风,病房里沉闷得几乎令人窒息。
他的目光缓慢地扫过床上拱起的那团被子,接着缓步走到房间的另一侧将窗帘“唰”地一下彻底拉开。
窗外天气阴沉,但好歹有了光,使这房间里的一切得以清晰。
是间装修得很豪华的病房,基本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只是没有任何软装,惨白的墙壁与床单让这里看起来极其冰冷,冰冷到让人怀疑床上端正躺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没有呼吸。
顾星陨坐到离床不远的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专注地看着那个熟睡的男人。
他的二叔,顾云成。
说起来,他年幼的时候,能见二叔的机会并不多。仅是常从父亲顾云天那里听说,二叔是个很有才华和见识的艺术家,虽不太着家,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各个国家游历,但偶尔也会回国办个展览,每说到这里,顾云天总是笑着,说,他呀,是个很厉害的人,每次举办的展览都很成功,很多人去看,一幅画能够卖出天文数字,够你买一大屋子的钢铁侠啦。
于是那时候,他对这个二叔是很憧憬的。
直到后来,有一次过年,顾云成从国外匆匆赶回,7岁的他得以第一次见到二叔,他特别高兴,立刻丢下手里所有的东西欢快地跑上前去叫人,可是那个穿着马甲西服的绅士男人看他的眼神却像拂过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只是那么拂过了一眼,小小的顾星陨便忍不住后退。
小孩子的直觉总是很准,他下意识觉得,二叔不喜欢自己。
他试图接近过二叔,也曾在大人们间的笑谈中被二叔摸过脑袋,可二叔的笑意总是淡淡的,摸他脑袋的时候,也只是轻轻一碰,像是不得已完成的某种亲昵礼节,敷衍到了极致。
他不再憧憬二叔。
再后来,一直到他长大,成人,他对这位的二叔的印象依旧停留在顾云天的嘴里,是个艺术家,是家里不怎么亲近的亲戚,是冷淡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怪人。
没想到多年后再次相见,会是这种情景。
顾星陨很仔细地看顾云成的脸——这张脸再也不复年轻时的英俊,消瘦得吓人,即便是在睡梦中,也瞧得出那深陷下去的干瘪眼窝和眼下浓重的青黑,整张脸尽显老态与疲惫之色,看起来倒像那些在历史上被鸦片迫害至深的烟鬼们,只是远比那些黑白照片还要来得更触目惊心一些。
顾星陨看他看得太认真了,认真到忍不住站起来,走到床边,继续居高临下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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