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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兄,你心慈手软,兄弟助你一臂之力!”黑衣男子挑眉朝孙楚打了招呼,暂且停止射击,喊话道:“谁是韩铁锤,站出来!”
韩铁锤忙啊,他刚看清救命恩人是温宁,就遭受流弹袭击,一时间脑袋都抬不起来,可听到有人叫阵,他还是一拧脖子,挺直身躯,大声答道:“韩铁锤在此,有什么事,冲我来!”
“冲你来,好得很!”黑衣男子冷笑,抬枪环绕韩铁锤脚跟连摁十余下,几近清空了弹匣,惊得他不住跳脚,像只着急找窝下蛋的老母鸡。不过韩铁锤就是有这本事,枪声一停,他又站得稳当当,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硬声道:“你究竟什么人,凭什么这个,这个……叫什么来着,哦,鸠占鹊巢,管闲事啊你!”
“我什么人?特校的。姓甚名谁,你没资格知道!想进特校闹事,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韩铁锤我告诉,今天你敢上前半步,我就让你兄弟倒下一个!我,从来说到做到。”黑衣男子放下机枪,悠然拔出一支花口撸子,上膛。
“哟,特校……我就郁闷了,你们这特校究竟是什么学校,咋这么牛掰呀,连警备司令部也不放在眼里!”韩铁锤的语调换作阴阳怪气了,朝向孙楚,道:“我说长官,你能说句话不?”孙楚多少有点尴尬地皱了下眉头。
韩铁锤一边说话,一边不服软,貌似闲散地朝前迈了一步,只听“”的枪响,身后一名兄弟腿上中枪,惨叫倒地。
韩铁锤不敢动了,面前这人跟孙楚不一样,心狠手辣得很。
连老大都怂了,其他人自然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眼看完全掌握了形势,黑衣男子冷冷一笑,下令道:“把韩铁锤抓起来,带回去!”
二岔子和三大炮立即挡在韩铁锤的身前。
“你敢!”
“不许带走老大!”
气势不足,心却诚意。
“你们说我敢不敢?”黑衣男子吹去枪口的硝烟,嘴角噙一缕冷寒笑意,“韩铁锤,你是闹事的头儿,今天我只抓你,你自己想清楚,是乖乖地跟我走,还是让你身后这些人为你的冲动陪葬”
“韩铁锤是补充兵团的人,你不能擅自带走!”孙楚急步走近,压低声音道。
“他煽动闹事,有敌谍嫌疑,我要带回去审讯!今天,这人我非带走不可,你拦也没用。怎么,我帮你压住了事态,还不感谢我?”黑衣男子毫不客气地反诘,目光始终凝定在韩铁锤身上。
孙楚还想再坚持的时候,温宁的一声高呼转移了视线。她发现方才偷袭韩铁锤的那名哨兵趁混乱已经偷偷越过岗亭旁的田梗,即将消失在树林中,在她喊出“别让他跑了”的同时,黑衣男子和余南出手,前者的子弹击中左肩,后者的袖箭切入右腿,当即扑到。不过,当他们冲过去后,看到的只是一具死尸。
“咬开后槽牙的毒药,三秒内毙命,特效,高速,这是特高课配制的氰化钾,比咱军统的见效快十倍。”黑衣男子弯腰查看尸体,快速作出判定,再看向孙楚的目光带上几分戏谑,“哨兵中竟然潜伏日谍,孙队长,看来我真不放心把韩铁锤交给你们了!再说,你也该避嫌吧”
孙楚思忖片刻,作出让步,挥手令哨兵将韩铁锤捆绑起来。
当然,对于韩铁锤来说,他的“束手就擒”是有条件的,他提出了一个问题他的兄弟们怎么办?
黑衣男子再度将目光转向孙楚,轻而易举将难题传递给了他。
其实这包含两个问题,一是在场的这些兄弟们怎么办,二是昨晚那位被害的兄弟怎么办。
孙楚脾气再好,一忍再忍,也不得不冷哼道:“怪不得人人都说,宁跟阎王谈生意,莫与军统拉家常,今天我连遇三个军统,得,算我倒霉!”他只得出面保证,跟随韩铁锤“反”出补充兵团的士兵只是胁从,如今抗战当前用人之际,他会向潘司令说明情况,宽大处理,并医治受伤的士兵。至于昨晚被害的士兵隶属补充兵团,以潘司令的性情,必会查明前因后果,不会让麾下士兵枉死。
二岔子和三大炮哪里肯信孙楚的承诺,闹嚷着索性反回山寨不当这个兵了,被韩铁锤涨红着脸斥骂加叮嘱一大通,这才勉强应承。
韩铁锤被五花大绑押上摩托车前,没忘朝温宁打招呼。他打招呼的方式是挤两下眼睛再眨三次,形同暗号,腔调是调笑的诚恳,“妹子唉,我记住你啦,救命大恩,我韩铁锤可以以身相许的哈!”
其实他还想小跑两步凑近了仔细瞅瞅温宁,甚至学学方才的二岔子,占点儿小便宜,可是被黑衣男子冷冷地一掌掰开,弄得他很没趣,“嗨,你推我干嘛,我就看看,看看不吃亏吧”话没说完,就被拖拽着走了。
拉开他,像是掀开了雨后西湖水光潋滟的纱幕,黑衣男子清晰地显现在温宁面前。
这是一个冷峻得接近冷酷的男人。他无疑是帅气的,只是面部线条棱角过于分明,眉是剑眉,鼻梁硬挺,薄唇细长凌厉,因此剑眉下的那双眼睛也时刻保持着锐利,隐约闪烁丝缕寒光,包括看向女人的时候。
“这位是行动队队长乐弈。”余南为二人作引见的时候,眼波里有光,“幸亏他来得及时!”
二人握手,停驻片刻,各自松开。
乐弈语气浅淡,“石州虽然僻远,也难免暗覆危局,方才见识过了?确定还要一脚踏进来?”锐利的目光仿佛针扎般,意图强力贯入温宁眸底。
温宁不着痕迹地垂眸以避锋芒,笑道:“见识到乐队长的威风帅气了。身为党国的马前卒,时也势也,调令当前,身不由己。”
“怕不怕?”
“像我这样手不能打枪,肩不能负重,一无所长,要是放上一线,只会更怕,更加误事坏事。”温宁轻笑,露出皓齿如雪。
余南惊觉,“怎么,你们认识?!”
温宁道:“当然认得。参加工作的前三个月集训,我跟你没有分在同一个班上,倒有幸与乐队长同班。”这是力行社和军统局的惯例,新招录人员需经过三个月的全军事化集训,用戴笠戴老板的话说,“洗髓大脑,磨练意志”。
“哦,瞧我这记性,那时你在杭州班,我在上海班。”余南连拍自己脑袋。
“好吧,”乐弈似乎没有兴致跟她们多言,将手中的机枪递给部下,伸指轻轻掸开风衣上的泥灰,“我得赶紧押嫌犯回校审问,你们”目光无意中移转到温宁的左手,除手提包外,她指间还捏着一样东西,小巧别致,有湛蓝泽光,方才下车捡拾后一时忘记放回包内了。
“这”他眸光顿敛,欲言又止。
温宁仿佛被提醒了,赶紧将那件东西放回手拎包。
“你们”乐弈瞬间改变了主意,“天色不早了,你们跟我一同回校吧。”
特校真相
作为川中第一重镇的石州,西连成都,东邻重庆、广安,南接内江,北靠德阳、绵阳,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抗战爆发以来,由于地处重岚叠嶂间,较少受到日本飞机的轰炸袭击,成为逃难避灾的佳好选择。两三年来陆陆续续挤进外来人口近30万,将方圆不过20里的城区塞得满当当。这也间接带动了石州的经济和民生,当温宁乘坐三轮摩托驶入城内,看到的是林立的商铺,沿街叫卖的摊贩,来往稠密的人流,繁华热闹不逊重庆。当然,其间少不了蓬头垢面的乞丐,背插稻草卖身的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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