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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京城可有什麼聞?」顧誠因神情淡淡,吹了吹手中湯藥。
身旁的侍從每日都要看他將藥喝的一乾二淨,才會離開,他一邊盯著顧誠因,一邊道:「近日沒有聽到什麼聞,不過倒是出了樁怪事,上京城南的那些貧民,也不知為何,整日裡滿上京亂跑,連東市那樣的地方都往裡鑽,還有那孩童,竟然流著鼻涕對皇城外的禁軍伸手乞討。」
顧誠因擱下藥碗,用帕子掩著唇角,抬眼望向被紗布遮住的窗戶。
自他被關進來,已過半月,他未曾出過這間屋,卻已經猜出了自己身處的位置,不必去看,夜裡只聞風聲,便可判斷他應是被關在湖邊,再根據侍從上下樓梯的腳步聲,也可得知他被關在三樓。
縣主府,三樓,靠近湖邊,隱蔽,有人把守……
顧誠因想起那日來赴宴,他在湖畔看到的那座湖中的樓閣,與他得知的信息完全吻合。
顧誠因收回視線,忽然捂住心口的位置,劇烈地咳嗽起來,鮮血從口中流出。
安平派府中醫士來給顧誠因診脈,醫士說不出緣由,可顧誠因這病懨懨的模樣也不似裝的,只得先建議將那軟骨粉的湯藥停了,養上幾日再看看。
顧誠因是常寧看中的人,安平可不想將人養死了,立即就將藥停了,結果幾日後,顧誠因又開始吐血。
「你這是什麼病?」這次,安平親自來三樓看他,顧誠因臉色煞白,唇角還帶著一抹鮮紅,的確是將安平嚇到了。
「我的身份背景,縣主應當已經查清,我十歲那年,家中遇害時,我亦是身中兩劍,雖然現在已經無礙,但到底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自此之後,每過一段時間,我便需要喝藥調理身子。」
這一段話,仿佛用盡了顧誠因所有的力氣,他說完後,又是一陣嘶啞地低咳。
安平縣主向後退開兩步,掩面問他,「你喝的是什麼藥,我派人給你抓。」
侍從取來紙筆,將顧誠因說的那些藥全部記下,安平留了個心眼,將這藥方先給府中醫士過目,醫士沒有發覺出異樣,只是道有一味藥較為難尋,如此,安平便放下心來,差人去藥肆抓藥。
縣主府的下人,一開始自然是往東市去,結果問遍整個東市的藥肆,有一味藥卻怎麼都找不到,他便又連忙往西市跑,又是問了好幾家,就在他打算放棄時,看到最角落裡,還有一家不起眼的小藥肆沒有去過。
那下人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人都沒往跟前去,只朝裡面喊了一聲,問有沒有那藥。
掌柜的在裡面連忙應聲,招呼他進去拿藥。
那下人心喜,趕緊掀簾鑽了進去。
「這藥有什麼奇效,為何連東市都買不到,怎就在你這裡能尋到呢?」等藥時,他與掌柜的聊了起來。
掌柜的笑眯眯的對他道:「這藥不貴,原也尋常,只是這些年價格炒得太低,沒有什麼利潤,別的藥肆便不賣了。」
商人就是如此,以利益為先。
「原是如此,那你為何還在賣?」那下人不解。
「我這店小,名貴的藥材賣不過別家店,就賣些薄利的維持生計便是,」掌柜的說著,嘆了口氣,「上京雖繁華,不也還是有窮苦人嘛。」
那下人點頭,稱他道義。
掌柜的笑著送他出門時,朝路邊一個稚童看去,那稚童嘴裡含著牛乳糖,髒兮兮的臉蛋瞧不出模樣,他丟下手中正在挖泥的木棍,漆黑的眼眸里出現了與他年歲不符的凝重,可他的唇角卻是向上勾起的,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沒心沒肺的野孩子。
這稚童站起身,沖掌柜的點了下頭,便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林府這邊,林溫溫那日從縣主府回去後,直接病倒了,起初還只是流涕咳嗽,府上郎中看了,說是休息不好,再加上心急焦慮,恐是受了驚嚇,要她諸事放寬心,好好養著便是。
結果七八日過去,不僅沒有好轉,且還起了高燒,燒到迷糊時,林溫溫躺在那裡不住喃喃。
「別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盡力了……我不敢……不敢啊……」
林溫溫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夢,夢裡顧城因和安平縣主在水榭中,安平縣主躺在那張鋪著鵝絨的貴妃榻上,顧誠因穿著侍從的衣裳,腰帶沒有系,胸間肌膚若隱若現。
他那雙陰鬱的眼睛,死死瞪著她,沉聲質問:「為何要騙我,為何要害我?」
林溫溫害怕極了,轉身就跑,結果跑進一片竹林,似乎正是扶雲堂的那片林子,寧軒站在石亭中,那雙溫潤的眼眸,變得異常冰冷,「三娘,你令我太失望了,原來你的善良是裝出來的。」
她哭著扭頭拋開,一隻手將她用力抓住,是安平縣主,她將她拉到盧芸面前,要她狠狠去抽盧芸的嘴,林溫溫不敢,她哭著不住搖頭,「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我娘親!」
馮氏出現了,卻沒有哄她,而是用力戳著她額頭,罵她沒用,說她給二房丟臉,祖母和大伯母就在她們面前站著,沒有勸馮氏,而是拉著臉看她。
兄長林海也來了,她與馮氏各站一邊,一齊在她耳邊挑她錯處。
最後,林溫溫受不了了,她用力將馮氏甩開,頭也不回地跑了。
她跑呀跑呀,一個熟悉的身影落入眼中,是爹爹,只有爹爹不會罵她,只有爹爹最寵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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