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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告状（第1页）

过了临阳一路往北，再有三日路程就抵达京都，张妈妈一心回去复命，游玩享乐之事也顾不得了，再有落脚码头只催促船夫快走无需停歇，玉珠见她这样霸道颇有微词，奈何覃柔一心息事宁人，龚嬷嬷也记着吴老太公的叮嘱不愿意多生是非，也就罢了。

京都繁华宽阔，连青石板主街都比青州宽十来丈还有余，人来去往，人声鼎沸，马车一路从码头到主城驶过，叫卖喧闹声不绝于耳。

怀念这样热闹的场景，覃柔这样陌生却又有种难以言说的欢喜，瞥了眼侧旁假寐的张妈妈，旋即用浅桃色柔纱团扇轻巧挑开窗缝暗自打量外头喧闹的街市。

谁知才不过须臾，原本假寐的张妈妈眼神便睇来，覃柔心下还有所顾忌，只得温顺着放下团扇腰板挺直。

张妈妈清嗓道：“覃小姐，覃家虽然在京都、侯府跟前算不得什么，可瞧着您对我们多有照顾的份上，少不得提引您几句。”

覃柔无不谦敬作聆听状：“妈妈客气了，是您一路对我照顾才对，您有何提点只管与我说来，我必时刻谨记在心中。”

自从得知覃柔的‘真面目’后，张妈妈瞧她这幅毕恭毕敬的模样便觉得她是作真演戏的狠，心中冷哼一声面上不显露只动了动高耸的颧骨说来：“侯府虽大，正经主子只有老夫人、侯爷与大哥儿三人。老夫人自是不必说，只咱们侯爷人品

贵重，并非荫封吃爵的浪荡子弟，咱们尊覃小姐是将来的侯夫人，掌家的中馈，该有的体面与自持还是得有着，以往的那些商户做派可得收拢藏好，老夫人是长辈不好苛责您，咱们做了几十年奴仆下人的却没什么顾不得脸面，只盼着您别失了分寸就好，免得将来两面都难堪。”

这话说的十分刺耳了，明眼人都能听出这话的含义。

玉珠禾娘都不在车上，唯独乳娘龚嬷嬷挨着覃柔坐，听到张妈妈这样‘羞辱’自家小姐，再好的脾气也顿时有些坐不住了，正要张口分说一二时，感觉有人拉紧了她的袖口，侧目一瞧，覃柔冲自己摇摇头，示意无需多言辩驳。

龚嬷嬷心知姑娘是有主意的人，于是忍下这口气不提。

那厢覃柔笑容和婉，愈发谦礼受教：“张妈妈是侯府的老人儿了，这样掏心窝的话得亏妈妈与我说道，我自是一一记下了。”

张妈妈哪里是想提点她，只是想说些赤骨刺耳的话好激怒于覃柔，让她失了分寸驳斥自己，谁知她全盘接下并不言语，甚至连笑容都未曾变过，顿时更加轻蔑这商户出身的小姐脸皮果然不是一般的厚。

显侯府坐落在京都城的贵府地段，这块府邸原本是前朝宰相的宝居，后新朝代建立，经历两代侯爵，落番外迁后，才轮到显侯入住。

马车并不能从正门旁的角门入，而是驶过宽阔威武的正

门，在东南角的侧门停下，自次门进去，正堂前便是宽展的堂院，两边苍树翠盖，梧桐遍落，往内再穿堂而过，便是一方略小于堂院的场子，正中心还有四五只二人合抱的缸，里头碧水潺潺，红鱼翩然。

穿行过侧面的庑廊，后面隔着一道高过人的青瓦白墙，开着月华门。门下掠过，里头更是一应翠石叠嶂、流水涓涓，应着两面的游廊走过，池子水榭戏台一应齐全，再往里走瞧着，几道花墙后头隐约房舍顶露出，应是主人住设院落等安置。

瞧着从前熟悉的一概景观，覃柔心中不禁略有感叹。

但还没等她有何想法，张妈妈脚下不停将人引入显侯老夫人的院落处见面。

她脚下生风，似乎是着急，在游廊转角处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覃柔心中暗笑一声，不作声只随着另外两位妈妈缓步而行。

张妈妈步子极快，又熟悉侯府路，不过三两下绕廊踅进屋子。

现下初夏时节，京都已然换下冬装，连门帘早已换了薄韧软涟的竹帘子，进屋就瞧见嵌黄杨木雕八仙绘案四面屏风，绕过身去，内堂四只梨木镌花椅，金漆的福寿瓜瓞纹样香鼎绵绵生出烟，显侯府的陶老夫人正端坐在紫檀平角榻上，捧着一盏紫砂描梅茶盅也不喝，只与一旁的一位十二三岁小娘子说笑。

那小娘子穿着茜桃色的对襟半袖，水碧的罗裙扎了

短衫，并着酡颜的抹胸内衫，再搭条同色披帛在肘腰间，生得有出水芙蓉般娇嫩婀娜。

张妈妈认出这是大姑奶奶婆母娘家那头的小姐，闺名叫吴善湫，早两年跟着表夫人来给老夫人贺过寿，眼下隔了几年虽变了样子，可眉眼却只是长开了些，依旧是认得的。

见此情形，纵然是再要紧的事也得缓着劲儿慢慢说、

陶老夫人瞧着她来，便招呼旁头得力的丫鬟：“说了这会子话我也有些乏，带吴姑娘去园子头转转吧。”

善湫也是惯会看眼色的，心知风尘仆仆的张妈妈是要与陶老夫人说重要话，只笑盈盈起身就跟着丫鬟出去了。

人一走，张妈妈紧步凑上去，一股脑将青州往上的见闻说与陶老夫人听，每字每句都十分详尽，恨不能写成册画儿给现到眼前给瞧一遍似的。

陶老夫人方才还笑容可掬，转瞬便蹙眉怏然道：“那覃小姐果真如此小家子气？”得到张妈妈肯定的答复后，便冷哼一声，“相求夫妻恩爱并不算贪心，可她终归是商户出身，能嫁进咱们侯府已然是高攀，如何还能妄想扬平守着她一个过一辈子？早前死老头子定下这门婚事时我就百般阻挠，只是业已成定局不能变，如今她既然得了这样大的念头看来是个极有主意之人，将来怕不是连珊儿回趟娘家也要看她脸色行事，更别提还有我的立足之地？”

张妈妈一

愣，她瞅了眼气愤的陶老夫人，心里默默想：您老是偏着大姑奶奶的短，怕以后新夫人的嫁妆藏着用不到姑奶奶那头去，才这样着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