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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查啊，」許暢剛剛穩定下一點的情緒又暴漲起來，他推了許清荎一把，「你愛怎麼查怎麼查，把我帶回去關起來啊，反正你不是監護人嗎，你最大。許華軍死的時候讓你照顧我們寡母倆瘋子，真是沒挑錯人啊，」他驀地伸手抓住許清荎衣領，「你哪天下去看見他……啊！」

許暢被人一把推開，「咚」地一聲撞在牆上，許清荎被反作用力晃了一下，6野伸手穩穩把他扶住。

「有話好好說，別動手。」6野朝許暢冷聲道。

許清荎只踟躕了一瞬，隨即甩開6野的手，轉身站到許暢面前，隔開了兩個人。這一個動作，內外有別，涇渭分明，與八年前一模一樣。

6野有剎那的觸動，但很快自我平復下來。屬於十八歲少年的衝動盲目與執著較真在歲月的沖刷下，消失殆盡，現在他想得很清楚，他欠許清荎的了解、理解、包容、保護，他要一樣不少的彌補。

他在許清荎發問之前，溫和道：「我只是偶然路過，不好意思。」

6野比他們兩個高出半個頭來，剛才那一下力氣巨大，壓迫感很強。許暢懵了一會兒，剛剛認出來這人是誰。他在許清荎身後忍不住譏笑，「我當是誰呢，這冤大頭又回來了啊？」

「好了，你少說兩句。」許清荎厲聲打斷。他不信6野的話，哪有那麼巧合的路過。但眼下的狀況實在不適合再繼續下去，八年前的意外他心有餘悸，這倆定時炸彈不能往一塊湊。

「你照顧好病人，我下午有工作，明天再來。」許清荎對許暢道。

許暢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直接朝病房走了回去。

許清荎捏了捏汩汩直跳的太陽穴，隨後向電梯的方向走，6野跟了上去。電梯裡人不少，兩人隔著距離，沒有說話。到了醫院大門口，許清荎停了下來，6野說送他去工作室，他沒有拒絕。

兩個人走到停車場，上車之後，6野沒有馬上發動，他思索著如何開口，是先為自己的跟蹤道歉，還是解釋適才的行為，他真的容忍不了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對許清荎動手動腳。硬碟里那兩段監控，已經讓他留下了心理陰影。

「我……」

「你……」

6野讓著他，「你先說。」

「我的複診沒什麼事，主治醫生認為偶發事件的概率大一些，繼續觀察就可以。我知道，今天是蘇遙讓你來的，那孩子看著成天嘻嘻哈哈沒心沒肺似的，其實心很細，有點兒過度緊張。耽誤你工作了，不好意思。」

許清荎的反應不在6野的預料之中，但這樣克制的交待，比決絕的推拒更令他難受。許清荎就像是把他擺在了一個普通的認識的人的位置上，甚至為他的行為找到了「朋友之託」這樣一個合理的理由。

「沒事就好。」6野點了點頭。

接下來，兩人誰都沒有再說什麼。許清荎完全沒有要提及許暢及家裡的人和事的意思，6野知道他打定主意不說，問也問不出什麼。但這一次，他不會意氣用事一葉障目。

6野將許清荎送到工作室，他離開前問道：「你沒開車，下班怎麼回去？」

「地鐵、公交、順風車、共享單車……」許清荎開了個玩笑，「6總，人民群眾的交通工具了解一下。」

6野失笑，關上車窗，擺了擺手。

正值金九銀十的銷售旺季，出門一上午，他手頭和oa積攢的事務堆積如山。他處理了兩個多小時，接下來又參加了兩個會議，過下班時間很久，季副總還拖著他研究更換供應商的事。

待6野離開Jk大樓，已是披星戴月。

他直接將車開回了醫院，住院樓並沒有門禁，但十點以後，來探病的人非常少，樓道里冷清了許多。

6野直接坐電梯到十一樓，還沒往病區裡邊走，就看到許暢似笑非笑地倚在走廊的牆壁上，好像專程等他一樣。

「找個地方聊一會兒？」6野開門見山。

許暢把他領到吸菸室，掏出煙給自己點上，又玩味地朝6野遞。6野抽了一根出來，捏在手裡，沒有點燃，

許暢在吞雲吐霧中打量對方，混不吝道：「怎麼著，你是來討債，還是來看笑話？」

6野平心靜氣：「我沒那麼無聊。」

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但他推測許暢很可能已經知道他和許清荎的關係。當年，是許清荎堅持要求隱瞞，他理解也配合，但就他本人的意願來說，即便無需昭告天下，他也並不懼怕有朝一日出櫃所要面對的壓力。他確認，陳果對於他們兩個的事，全無察覺。所以他所謂的揭發，只是針對許清荎個人而已。而如果他真的是被許暢收買或是威逼，那麼證明許暢在很早之前就察覺了許清荎的取向。至於他是早就猜到自己和許清荎的關係，還是現在後知後覺，都無所謂了。時至今日，已經沒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他也沒有意願從許暢的嘴裡去探索過往的細節。

「總不會是來送溫暖的吧？」許暢譏諷道。

6野不否認，「你這麼理解也可以。」

許暢狠抽了一口煙，呷在口中，眯著眼審視。

「為什麼不轉回VIp病區？」6野問。

「哈哈，哈哈，」許暢笑了，笑得像是聽到了什麼荒謬滑稽的笑話，他鄙夷地掃過6野面頰，「果然一樣的白痴。」

6野壓根無視他的態度，一針見血地戳破，「有本事別拿他一分錢，寄生蟲的生活過了這麼多年，現在再矯情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