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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1页）

初见

一年之中最萧条的季节当属冬天，然而在这个偏远小城，冬季却大抵算得上最清闲又最热闹的时节。

不过清闲和热闹是父辈和祖辈才能享有和体会的，不包含学生，更是剔除高中生。

秦匆早上路过板报墙的时候，停瞭一下，因为往常这块黑板墙很乱，很空，除非有领导来检查才会安排学生写几个大字装点门面。可是临近放假，按理来说没有人会来检查，这块黑板墙却焕然一新，美观大方，字也和往常的大字不同，工整匀停的小楷，隐隐透著一股执笔人的风骨和潇洒。

后来他想，果然老话说得好，字如其人，他认识的那人也如这字一般，外格舒朗，内裡清逸。

当然这是后来的事，在当时那人并不对他的盘。

因为这人乍一出现，就抢去瞭他所有的风头。

窦长青让全班的女生都欢呼雀跃，也让全班的男生感觉到瞭危机。

秦匆作为班级男生金字塔的顶尖人物，本来对此不以为意，甚至嗤之以鼻，直到他看到陈岚栀熠熠发光的眼睛。

那眼神他陌生又熟悉，曾无数次掩藏在自己的顾盼裡，盛放在夜晚的梦境裡，如今盘桓在梦中人的脸庞，却粉碎瞭他所有绮丽的期冀。

隻因她那炽热纯情的眼神不是望向自己。

他顺著那眼光的延伸，仔细端详窦长青，确实是无可挑剔的一张脸，低头、拈笔、转身、抬手书写、站定微笑，无论是动是静，都无可指摘。

秦匆自己还是个青涩的男生，少年人没有不爱美的，哪怕他总是被褒美之词环绕，在旁若无人时揽镜自照，也会偶尔发现自己某个角度不甚完美，而心生懊恼，他此刻觉得这世间有些人真是上天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窦长青就是其中之一。

他连嫉妒的一口气都提不上来，不过他不会轻易认输。

“同学们好，唐老师有事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我是你们的代课老师窦长青，你们可以叫我窦老师。好，现在开始上课。”

秦匆在心裡默默地想，“窦老师，逗老师，这男人古板得要死，一点都不逗好吗？”

“今天是我们第一节课，我对同学们缺乏瞭解，所以这一节课我把我们的内容定为画像。不过自画像是很难的，想要瞭解自己，不如先瞭解别人眼中的自己。你们可以两两结成对子，不拘形式，相互画像。”

窦长青说完这话，立刻一阵讨论的声音响起，大傢基本上都是选邻近的同学和相熟的朋友结对子。

唐运德凑过来，“小葱，你觉得我怎麽样？”

秦匆转头一个斜视，面无表情地说到：“我觉得不怎麽样。”

“哎呀，你这个傲娇鬼，有的是人想画哥。”唐运德对著他的肩头一记狠拍。

“那你去寻找你的良人吧。”

支走瞭唐运德，秦匆看向陈岚栀的方向，不自觉的动起瞭手中的铅笔。

岚栀，岚栀，青岚白栀，那麽空寂幽远，高不可攀，就算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边。但是秦匆忘不掉，放不下，明知不可为而为，隻因她曾温暖过他的世界。

若是曾被人照亮，便会念念不忘。

配对

“画得很细致，不过笔触不够圆润。”

秦匆连忙捂住自己的画。

窦长青略微惊愕，有点不知所措。“嗯，其实你画得很好。”

秦匆沉浸在秘密被人发现的羞涩中，窦长青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见。

“你和谁结的对子呢？”窦长青看场面僵直，忍不住出声打破尴尬。

“我没有和谁结对子。”

“那你画的？哦，不好意思。”

“那……那隻是信笔涂鸦而已。”秦匆从来不爱说成语，情急之下却脱口而出。仿佛隻有这简单凝练的词，才能遮掩住他那砰砰乱跳的心事。

“同学们，有谁还没有结对子吗？”窦长青高声问道。

“结啦。”，“结好啦，窦老师。”大傢积极踊跃，争先恐后，回答窦长青的提问。

窦长青前后扫视，看见班上确实是51位同学，秦匆刚好是被剩下的那一个。

秦匆昂起头，不屑地看瞭窦长青一眼。

不过这一眼却让他呆住。从刚刚的慌乱中醒神，他第一次这麽近距离地看窦长青。

他发现这个男人皮肤雪白，真的是白到透明的程度。睫毛也很长，在眼睑上投下一块好看的阴影。如此精致，却一点也不娘气。他轮廓犹如刀削斧砍，五官却如此精雕细刻。

窦长青大概误会瞭他的眼神，以为那是一种落寞的孤单。他轻轻地笑瞭笑，在他这裡，不能被解决的事情还是很少的。

“那我们结对子吧，秦匆同学。”

四周此起彼伏响起瞭一阵惋惜的声音。“早知道我就不和小若结对子瞭。”“秦匆真是好运气啊。”“什麽好运？等著看他闹笑话吧。”一片唉声叹气裡也有一些吃不到葡萄反说葡萄酸的声音。

“老师，你这是在欺负我吗？”秦匆直直地盯著窦长青的眼睛，刚才眼神裡的惊豔瞬时化成瞭挑衅。

“不是啊，我隻是想和你相互学习。”

秦匆没有料到窦长青这麽谦逊。对方谦和有礼，自己却咄咄逼人，实在说不过去，隻好应承下来。“老师你跟我可学不到什麽，我画画一塌糊涂。”

“学无常师，你也定有我没有的过人之处。”

“你就装吧，看我把你画成一个黑脸包公，你还装不装？”秦匆在心裡默默地想。

窦长青并不知道他的小算盘，转身到讲台上，然后拿出一张纸慢慢地画瞭起来。